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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海塘议定分权柄 风语伤人失先机

数日后,县廨二堂内,气氛庄重。

知县王知远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不怒自威。下首两侧,分坐着县丞(二老爷)、主簿(三老爷)、赵师爷,并包括凌云在内的数名核心书吏、衙役头目。堂中气氛肃穆,显是商议要事。

王知远清了清嗓,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言:“诸位,修筑海塘,护境安民,乃朝廷核准、刻不容缓之要务。前番所议筹款之策,户部已无异议,工部批文亦已下达。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议定章程,分派职司,即刻动工!”

众人闻此,精神皆是一振,纷纷挺直腰板。

赵师爷率先开言,将早已拟好的章程草案分发下去,并就“工券”发行细则、“塘捐”摊派方案、物料采买、人工招募等事项逐一说明,条理清晰,虑事周详,显是下了一番苦功。

王知远听得频频颔首,众人亦无太大异议。

议至具体工程事项时,王知远看向负责刑名钱谷的县丞:“二老爷,工程所需石料,数目巨大,依你估算,需从何处开采,方能兼顾质量与运费?”

县丞捻着胡须,沉吟道:“回明府,本县境内,适筑塘之青石,多出于西山。然西山距海塘百里之遥,运输耗费甚巨。若就近取材,则唯有…黑石滩沿岸之礁石可用,然石质疏松,恐不堪大用…”

众人闻此,皆皱起眉头。西山太远,黑石滩石料质差,此确是个难题。

王知远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于凌云身上:“凌押司,你乃本县土着,于地理风物应更为熟悉。依你之见,可有适宜采石之处?”

凌云心下一动,忙起身拱手。他穿越而来,虽承原身记忆,然对宁海地理细节实不甚了了。然恰巧前番为剿盐枭,他细研过黑石滩一带舆图,此刻脑中灵光一闪,忆起一事。

“回明府,”他谨慎答,“卑职以为,黑石滩以北十里,有一处地名曰‘鹰嘴崖’,其地山岩裸露,石质坚硬,多为青白花岗岩,极耐水蚀。且其地临海,有天然小港,若开辟简易码头,以船运石,顺海岸南下至各段塘址,或可省却大量陆运之费。”

“鹰嘴崖?”王知远目中闪过一丝讶异,看向赵师爷。

赵师爷抚须沉吟片刻,缓缓颔首:“凌押司所言不虚。老朽亦记得县志有载,鹰嘴崖确有石矿,昔年曾有私窑开采,后因故废弃。其石质确比黑石滩礁石优胜甚多,水路运输亦是良策。此议…甚善!”

王知远闻此,面上露满意之色:“善!既然如此,石料开采之事,便定于鹰嘴崖!由工房牵头,即刻招募石匠,勘察矿脉,开辟码头!”

“是!”工房书吏忙应下。

王知远随即开始分派任务,雷厉风行:“赵先生总揽全局,协调钱粮调度、工券发行。二老爷负责‘塘捐’摊派征收,务必公平稳妥,不得激起民怨。三老爷负责招募民夫,管理工役,维持秩序…”

一项项任务被清晰分派下去,众人凛然听命。

最后,王知远看向赵师爷:“开山取石,需用火药爆破。此事关乎安全,亦需专款。先生,火药采买之事…”

赵师爷接口道:“回明府,本县库存火药不足,且多为劣质。需得派人前往苏州府城,采买上等开山炸药并熟练炮手。此事…或可交由二老爷一并办理?二老爷于苏杭一带入脉颇广。”

县丞闻此,拱手应道:“卑职领命。定当尽快办妥。”

去苏杭买炸药?凌云在旁听得暗暗惊奇。此世火药技术已可大规模用于开山采矿了么?且听口气,似还是相当成熟之商品?此科技树点得有些偏啊…看来我这异世之魂,于“硬科技”方面,未必有多少优势了…他心下不由升起一丝警惕并紧迫感。

正事议毕,众人正欲告退。县丞二老爷却忽话锋一转,看似随意笑道:“说起这采买之事,下官前日倒听闻一桩趣事,与在座某位才俊还有些关联呢。”

三老爷很配合地捧哏:“哦?何事竟能劳动二老爷挂齿?又与哪位才俊相关?”

县丞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凌云一眼,慢悠悠道:“说来也巧。有位与下官相熟的丝行巨贾,姓苏,家财万贯,却有一桩心病,便是膝下唯有独女,欲寻一佳婿入赘,继承家业。闻咱们宁海县出了位年少有为、诗才惊艳的押司老爷,便托人打听,颇有结亲之意呐…”

众人目光顿聚焦于凌云身上,带着各种意味。凌云心下却是一凛,隐隐觉此话头不对。

果然,县丞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玩味:“然则,近日却又听闻,这位押司老爷…志不在此。竟是忙于为另一位‘上官’…甄选佳偶,奔走牵线,甚是热心啊!啧啧,真是…勤于王事,乐于助人呐!”

他特意在“上官”并“甄选佳偶”上加重语气,堂内气氛瞬变得微妙!

凌云头皮一炸!暗道不妙!此二老爷消息竟如此灵通?!连他私下接触小婉此等隐秘事都知晓了?!还于此公开场合点了出来?!

赵师爷面色瞬沉下,目光锐利扫向凌云。

县丞似未见众人反应,续慢条斯理道,每句皆若刀子扎向凌云:“听闻…人选都定了?似是城中某位…才情不俗的风尘奇女子?嗯…若真能玉成此事,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他拖长语调,满是讥诮。

继而,他话锋再转,更是诛心:“更奇的是…听闻当夜,说合之人与那对姊妹花…三人鏖战…哦不,是恳谈至深夜?当真是…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啊!哈哈!”

“鏖战至深夜”数字被他说得暧昧不清,引人无限遐想!

轰!

凌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血往上涌!他瞬明了!此二老爷不仅知悉事体,更是歪曲事实,添油加醋,于此关键时刻给他上眼药!其心可诛!

他猛抬首,正欲开言辩解!

却见赵师爷原略带欣慰并期待的面色,已彻底铁青!他看向凌云的目光中,充满失望、恼怒并一种被愚弄的冰冷!

那眼神分明在说:让你去办正事,你竟如此不知轻重,沉溺风月,甚还闹得满城风雨,让人拿住此等不堪把柄?!你勇于任事是好事,然把自家先“睡”进去是怎个事?!

知县王知远虽未言甚,然眉头亦微皱,端起茶盏,轻吹了吹,看不出喜怒。

堂内一片寂然,落针可闻。他人皆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吱声。

县丞见目的已达,方似刚觉己失言一般,呵呵一笑,起身拱手:“瞧我,一时嘴快,说了些闲话。明府,若无事,下官便先去筹备塘捐之事了。”

王知远淡淡“嗯”了一声。

县丞意味深长地看了凌云一眼,施施然离去。

三老爷等人亦纷纷告退。

凌云立于原地,只觉如芒在背,冷汗湿透内衫。他知,自家好不容易在知县并师爷心中建起的信任并好感,恐已被二老爷此番毒辣话语摧毁大半!

赵师爷冷冷瞥他一眼,未言片语,亦拂袖而去。

最终,堂内只剩凌云一人,对面无表情的知县。

“卑职…”凌云艰难开言,欲解释。

王知远却摆了摆手,打断他,语气平淡:“凌押司,你也先去忙罢。海塘之事,关系重大,各司其职,务必…谨慎。”

“是…卑职告退。”凌云心下冰凉,知此刻再多解释亦是徒劳,只得躬身行礼,退出了二堂。

行至门外,阳光刺眼,他却觉浑身发冷。

翌日,县廨照壁前贴出了关于组建“海塘提举局”的告示。

凌云挤在人群中,目光急切扫过那盖着大红官印的名单。

勾当公事:赵师爷,县丞,主簿。

官勾文字:工房、户房若干书吏…

甚至赵大胡子亦因其剿匪之功,挂了个“指使”的衔。

名单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

无他名姓。

“凌云”二字,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若被一盆冰水,自顶浇至足,愣愣立于原地,周遭同僚们的议论声、贺喜声,似皆变得遥远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