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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释玄是来自天竺小国的王子,自小便皈依佛门,熟读经文,十五岁以后就跟着师长北上往西,走出国门,在外传播佛法。

二十五岁,他就已经是中亚一带有名的僧人,去过安息、霜贵这样的中亚、西亚大国,途经无数小国,和本土婆罗门教、波斯祆教、打过不知道多少辩论,他都能把那些人辩的哑口无言。

他二十八岁时,东边已经沉寂许久的“秦”又出现了,竺释玄听信众们说,“秦”有了一个上天赐予的新君主,清理了西域的草原人,重新开始大规模对外通商了。

那些在中亚越来越多的“秦”国货物,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已经走访了中亚西亚不少国家,被礼遇过也被驱逐过的竺释玄,立刻找到了新的传教方向,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往东出发。

他们跟着商队,走了一年多,终于到了西域最东边的楼兰,在这里,被“秦”的官员拦下。

为什么楼兰的事情,是秦人做主,这种政治上的事,竺释玄不多说,只是他对自己被拦下充满疑惑。

“您好,尊敬的秦国官员,我们只是想通关前往您那美丽的国家,请问为什么要拦住我们呢?”

在往东方而来的路上,竺释玄已经跟着回程商队的汉人们学习了语言,虽然说起来还有些特殊音调,但是能让人听懂。

被他尊敬的官员客气微笑,介绍自己的身份,说他叫诸葛瑾,是西域长史府二把手。

“首先,我们不是秦国官员,是大汉官员,还请你们西边所有外国人,都不要管我们大汉叫大秦了,大秦早亡了。”

真是的,不来西域不知道,来了西域才发现,过了都不知道几百年,这里人还管中原叫大秦。

怎么说呢,作为大汉人,真觉得挺无语的,诸葛瑾甚至觉得,是这些番邦人不会说四声,念不了汉,所以就一直念秦。

“其次,商队可进,传教者不可进,这是我们的大汉的规矩。”

总之,在两边漫长的沟通之后,竺释玄明白了,大汉拒绝外来宗教进入,有经济目的和政治目的,都可以盖章进去,但是进去了私自传教,大汉有法律来负责处理。

一听就很暴君,完全不像是丝路上大汉商人们夸赞的启明星。

西边的罗马,自己信多神教,对祆教、密特拉教也能勉强接纳,就是剿灭摩尼教罢了,大汉直接彻底不让外来宗教进入。

竺释玄也尝试和西域长史府沟通,为什么以前他们天竺释教还能进去,收到大汉欢迎,并且以前的大汉君主还主动找他们,现在却把他们一起全拦在外面?

但无论是讲人情,讲历史,讲佛法,西域长史府的官员们都统一不搭理,如果给他们送贿赂了,人家会拿钱,但是坚决不办事。

好在这个待遇的不止释教,其他宗教一样被大汉拒之门外。

大家来的目的,就是传教,大汉进不去,那就在大汉外先传着。毕竟千里迢迢来了,走就太不划算了。

于是几个大教就在楼兰先落脚,纷纷开始抢信徒,优势也很快显示出来,他们释教信众最多,最受欢迎。

竺释玄在楼兰一待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不止汉话熟练,不再管西边的国家叫大秦,还自学完了在楼兰能买到的所有大汉书籍,有空就去西域长史府拜访搞关系。

竺释玄这个名字,也是他的朋友诸葛瑾帮他取的,说他是天竺人,释教的,叫这个挺好,之前他们天竺的着名僧人也是叫竺法兰来着。

法号无所谓姓氏名字,竺释玄随他去了。

在楼兰待了五年,今年,他再次拜访西域长史府,居然从那个名震西域的周长史口中,知道了他们可以通关入境大汉的好消息。

只不过要先通过一点考核。

他们是要去大汉传教的,所以不比商人和贵族们,入关条件很高。

比如要汉话熟练,能读写汉字,对《论语》《孝经》也要很了解,通过了西域长史府的考核,才能拿到传教者的通关度牒。

这些竺释玄都能做到,就是他下面弟子们,卡住了不少。

时间不等人,竺释玄没法等他们水平上来,只能带着汉学水平能过关的弟子,先行过去。

出了楼兰,再走上一段时间,就到敦煌。

这里也和楼兰还有西域路上商队途经的所有城市一样,繁华,热闹,就是人更多,巡逻的士兵也更多,城墙上和城内都有木牌张贴朝廷新政,秩序比西域要好的多。

他们到了敦煌,拿出传教者特有的度牒,立刻引起了敦煌城门守卫的注意,所有行李都被查了三遍,然后送去敦煌郡守府。

敦煌郡守司马乏问他们是不是要在中原传教,竺释玄那肯定回答是啊,不然辛苦过来干什么。

然后竺释玄就听到了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敦煌上个月刚设立了一个官方译经机构,所有宗教经典,要带去大汉的,都需经汉文翻译审核,剔除与“忠孝仁义”,现在长安倡导医学、科学,任何有宣扬神怪,阻挠汉人治病学习的内容,都得删掉,不是删就是改。

还有什么佛陀,什么阿胡拉·玛兹达,名字都太不汉了,都得统一替换!

另外,不论什么宗教,什么经书,都得在每一页序言面前,加上“大汉皇帝乃人间至尊,教化万邦,百姓之君父”这样的话,强调“敬天法祖”的传统价值观,还要加上大汉行政体系介绍。

简而言之,不止要大改他们宗教的专业名词,还要大修他们的核心思想,强调大汉君王至高无上,最后还要通过他们的传教,让地方百姓加深自己是汉人的认知,了解大汉基层和中央架构,知道出事了找谁。

这连吃带拿的,让竺释玄和弟子们听了久久无言,

说完,司马乏拿出一本小册子,塞给竺释玄。

“我听诸葛瑾提起过你,天竺来的高僧,很厉害,想必看个这个不成问题。”

修行多年的高僧低头一看,手里的册子封面印着几个大字——《传教须知手册》。

翻开一看,是刚刚司马乏所说的具体条例,并且还有定期汇报教众人数,汉化进度,多少人口的地区只允许有多少僧人……

高僧想把手里的《传教须知手册》直接扔在司马乏头上。

但到底还是没扔,不是怕了司马乏,只是纸张昂贵,只有大汉才有的东西,对外贸易的量也不多,传到中亚、西亚,都不知道要有多贵.

这么一本纸张柔软,字迹清晰的册子,虽然内容很混蛋,但是它是无辜的。

竺释玄试图从各种角度出发,给司马乏讲佛,讲佛的历史、典故,劝说他打消这种离谱的想法,奈何司马乏就是不听。

“竺法师,这传教政策是周长史定的,已经过了长安尚书台的明路,连陛下都点头同意了。”

一点都不想改经文、变翻译的竺释玄也很有骨气地不配合,司马乏倒也没有把他驱逐出境,人都来了,只要别无证传教,他进来怎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楼兰碰壁五年的竺释玄和弟子们,本以为是柳暗花明,结果是传教事业又步入至暗时刻。

在敦煌被无情拒绝十数次,竺释玄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们得去长安,见大汉的主人!”

这些人要去长安,司马乏是无所谓的,利索地派发了身份证明,提醒他们不要路上瞎传教,给身份证明上也写了行小字,提醒其他郡县要注意严管。

竺释玄一行人都是贵族出身的苦行僧,不在意路上风餐露宿,不过进了大汉的胡商有敬仰他的,主动拿了点钱,让他们别太苦了。

商人拿出一袋子圆形方孔的钱币,告诉他们里面有多少金的、银的、铜的,又和他们简单科普了大汉正常的食物、住宿物价,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长安。

那里是大汉几百年的都城,这个繁华帝国的最繁华之城,那里的人都会写字念诗,穿着丝衣,喝美酒,吃美食……

总之,大城市,花销大,要是在长安没找到门路,可以想办法去洛阳的白马寺,看看能不能有机会。

竺释玄带着信众的好意,继续往东,再南下,一路跋山涉水,大半年后,到了长安。

敦煌作为边郡,掌管贸易,不同民族众多,很是繁华。

越往东去,繁华不一定比得过敦煌,但独属于大汉的文化气息越发浓厚。

在凉州地界上,水草丰茂的牧场,也有麦浪重重的农地,牧民和农民们各自劳作,城里的学堂有长安来的学子教导百姓识字念书,大家各司其职,很是平和。

开始南下之后,肉眼可见,越靠近长安,越富饶。

敦煌的繁华,是由东西商人、货物堆起来的,宝马香料,金银玉石,华戎所交。

而大汉腹地的繁华,是宫阙市坊,秩序井然。

人工修葺的水利工程一道又一道,农人家中有多余招待路人的粮食,市里也有能用来大肆售卖的粮食酒,颜色鲜丽的丝绸高高挂起,白净如雪的食盐能装在破烂瓦罐里放在角落。

更别提那些衣着、行动都有等级秩序的大汉官吏、将士们了。

天竺出生,中亚云游来此的释教僧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国度,路程转南下之后,一路都在欣赏大汉风土人情。

到了长安,看见这超大的人挤人城市,前所未有的开始有了上进心。

好多的人,好大的城,好贵的地方,想在这里建寺传佛法!

弘扬佛法第一步,倒在了住宿上。

长安人口这么多,能买卖的土地只有那么一点,早被人家握紧不卖了,剩下的地方都是皇帝的,他只租赁,不买卖。

就算是全长安旅店都是他的,那来长安的人也多,不是随便能住上的,有钱也没用。

找不到落脚处的一行僧人在长安街头特别显眼,天黑之前,官差估计看出来他们什么情况了,带着他们去了暂时没人的外宾住宿点。

在长安不能传教的竺释玄,就先带着弟子们在长安游历,想办法结识助力。

他发现在长安街头闲逛的,还属不上课的太学生,以及太学备考生最多,这些有文化有素养,未来能进大汉朝堂的年轻人才,就是他所需要结识的对象。

靠着自己游历多国的经历和丰富的人文知识,竺释玄还真的在长安混出了名头,连太学都邀请他去开一个番邦文化课,给大汉没出过门的学生们讲讲人文地理。

竺释玄虽然完全不爱这种活,但是为了自己团队的声望,他也还是接了这个活。

以及,虽然他不能传教,但是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讲一讲外面人都信什么教,教义是什么,什么发展历史……这总可以吧!

这当然是可以的,毕竟外面的人文离不开宗教,只要竺释玄别在太学公然讲经搞宣扬就可以。

还是那句话,只要他配合小册子好好汉化,大汉也是能让他传的。

在长安待了半年的竺释玄没见到皇帝,因为皇帝去云贵巡视了,趁着太学放假,他带着弟子们往东,前往白马寺,看看能不能和本地的前辈一起为传扬佛法想想办法。

去了白马寺一看,这里香火鼎盛。

不等竺释玄高兴,一进寺门,他就愣住了。

白马寺里头,都是完全按照大汉风俗来的建筑,带铜铃的青铜香炉,满是不同颜色鲤鱼的水池,莫名其妙给人解签的庙祝……

总之,是除了僧人的衣服,没看出来一点天竺元素。

他们也不认识白马寺的人,就没有提前通知自己要来,以至于听见了僧人们念经、做早课,一句梵语都没有。

已经察觉到有哪里不对的竺释玄看见寺庙主持和几个身穿丝绸的贵族中年男女走在一起,语气慢悠悠地讲经,场景很是宁静祥和。

如果忽略他把《本生经》中“舍身饲虎”故事改成“虎感仁德自刎谢恩”的话。

竺释玄:“……”

在他为了坚守教义宁可不传教的时候,白马寺,你们这些叛徒,什么时候对释教经义大改特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