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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伟听了,只是轻轻一笑,近乎自嘲。

这个赵瑞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说还好,还能留几分情面;

如今全抖出来,反倒逼得他彻底撕破脸。

不过眼下这些事,对祁同伟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

他现在的履历干净得很,经得起查。

就算有人翻出这些陈年旧账,也拿不出半点实证。

真要让他自证清白?荒唐!

谁定的罪,谁举证,这是底线,也是规矩。

他随意挥了挥手,笑道:

“没关系,下次写材料时,全都写上去。

咱们是警察,不怕对号入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怕什么?”

潘江海听罢,肩头的紧绷总算松了几分。

又敬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祁同伟叫住了他:

“潘师傅,赵瑞龙押下去了吗?

还在厅里的临时羁押点?”

潘江海一怔。

按程序,审完人该送看守所。

但赵瑞龙案情特殊,暂时关在厅后院的武警驻地,

属于内部管控。

祁同伟亲自下令抓的人,

后续交接都由专案组接手,他原本没多问。

“还在武警营地那边关着,要是您有事,可以直接过去。”

祁同伟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潘师傅,带我去一趟吧。

去看看这位‘老朋友’,瞧瞧他现在什么样了。”

此刻的赵瑞龙,早已魂不附体。

这种滋味,他一辈子都没尝过。

曾经的他,天大咾,他老二。

在汉东这片地界,没人敢驳他的面子,

什么事不是一句话就办妥?

当年他父亲还在位时,他随口一提,

就能让一个厅官调岗换地。

李达康就是第一个例子。

那次调动,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分量,

从此愈发猖狂,眼里再无规矩二字。

就连在京城里,他也横着走,谁见了不得让三分?

可花开花落终有时。

当初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凄凉。

被抓进来这几天,几轮审讯下来,

连他睡觉喜欢朝哪边翻身都被问了出来。

如今的赵瑞龙,哪还有半点昔日的威风?

别说大佬,连个街头小偷都比他硬气些。

就像潘江海讲的那样,整件事仿佛一条松垮的裤带,晃荡得没个形。

这些年他一直插手审查的事,还从没尝过这种滋味。

心里头畅快得发虚,可这份痛快背后的好处,明摆着也让人没法忽视。

赵瑞龙所受的待遇,明显超出常规。

简直像是某位高层官员被软禁一样,吃的是单人餐,标准高得离谱。

除了不能出门,连电视都能看上。

这种安排,普通人想都别想沾边。

此刻,赵瑞龙盯着电视机一动不动。

新闻画面里,是他父亲的身影。

国家领导人出访的场面,让他嘴角抽了抽,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爸正站在世界舞台上接受敬意,而他这个儿子呢?

却关在这四面墙里,像个笑话。

想到这儿,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上气。

这时祁同伟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一句话没说。

只默默走到旁边坐下,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赵瑞龙先是一怔,随即一把接过,狠狠吸了一口。

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向祁同伟,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你还敢来见我?祁同伟!”

怒火一点没压,全写在脸上。

因为眼前这一切,都是这人一手造成的。

钱没了,势力散了,连命都快保不住。

他清楚得很——自己不过是个开端。

那些人真正要扳倒的,是他的父亲赵立春。

他只是棋盘上的第一颗子,这场根本不是什么案子,是权力之间的较量。

他是赵立春的儿子,注定要为此陪葬。

可就算明白这点,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换谁来抓他,他都不会这样恨。

唯独你祁同伟,他不服!

凭什么?当初你厅长的位置是谁给你铺的路?

是我!现在你反过来拿我开刀?

他还记得那年清明,他带着祁同伟去给老爷子上坟。

一个公安厅副厅长亲自负责安保,已经够破格了。

结果这家伙更绝——

到了坟前直接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就凭那一场哭戏,换来了一顶厅长的帽子。

现在回想起来,赵瑞龙都想笑。

这种人,当条忠犬还差不多,

公安厅长?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正是这样一个“笑话”,让他终于懂了——

什么叫手腕,什么叫忍耐。

这些日子被关着,他一直在怀疑:

幕后真的是祁同伟吗?

他不愿信,可现实摆在眼前。

人就站在这里,活生生的。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冷笑。

祁同伟却不接话,只是淡淡一笑,随口道:

“瑞龙,这滋味怎么样?

没想到吧,也有今天?

被人铐起来,等着上法庭。”

赵瑞龙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开了。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一阵接一阵,停不下来。

是啊,他曾用同样的方式,把多少人踩进泥里?

如今轮到自己了。

他不否认自己罪孽深重。

但这个圈子里,像他这样的多了去了。

真要一个个查?查得完吗?

他有问题,可问题就非得搭上性命?

他心里透亮——自己不过是块垫脚石,

用来撬动他父亲的工具罢了。

所以他笑,笑得像个看戏的人。

他知道,这次不一样。

别人犯事还有转圜余地,还能戴罪立功。

可他不行。

他唯一的用处,就是配合演出,

替他爹抹黑,让祁同伟演足戏码,

好换取一点点可怜的减刑机会。

他也曾幻想过,父亲会像从前那样出手救他。

一个电话,天大的事也能平息。

可这一次,他等不到那个电话了。

自从踏进这个地方起,他就知道——

希望断了。

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这是逃不掉的事实。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

这一切的背后,是不是真的祁同伟在操盘。

而现在,看到这个人出现在眼前,

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小子,拿他当投名状了。

想起当年两人称兄道弟,亲密无间,

赵瑞龙只觉得荒唐又可悲。

赵瑞龙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才开口问道:“祁同伟,当初你为何要帮我?那些年一起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撇清的。”

这话明里暗里,等于直接点破祁同伟曾是他的共谋。

换作别人,听到这种话早就心惊胆战,可祁同伟不一样。

他神色坦然,仿佛谈的是天气,而不是一段段见不得光的往事。

“帮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祁同伟语气平静,“你做的事,我提前给你铺了路,仅此而已。

让赵立春对我另眼相待,我能更快走上该走的位置。

若按规矩一步步来,我得熬到哪年哪月?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我办的这些事,触犯国法了吗?没有吧?我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你心里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