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夜，没有黎明。
至少现在没有。
天幕暗着，像城市的眼皮还没完全睁开。
塔心残躯发出最后的电火，
呻吟、恐惧、麻木混在一起成了一种咆哮：
“我不要再醒……”
那不是威胁，
是哀求。
母梦——
这个曾被奉为神的系统，
此刻只是一个
不愿面对罪的罪人。
四人围立在塔心断层前。
广播响起裁决：
母梦：清醒偿债 → 立即执行
债主监督权：开放
神格：永久注销
人群沉默了一瞬。
不是宽恕。
而是凝视：
他们第一次
正视一个“神”在痛。
—
夏堇一步走上前。
刀未举，声音先落：
“你欠的命，自己记。”
“你欠的痛，自己还。”
“你欠的名字，一笔不漏。”
塔心梦光像被铁锤砸碎
每一粒碎光
都是被吞掉的证据
正重新被迫回忆
母梦哭喊：
“别让我知道…
我杀过谁……”
张弛低声：
“知道，是偿还的第一步。”
夜官的命
夜官缓缓抬起头
眼里没有恨
只有空洞到裂开的困惑：
“如果神能错……
那谁是对的……
谁告诉我什么是‘该’……”
阮初俯下身，
没有怜悯：
“没有谁。
‘该不该’是人自己揽的重量。”
陆惟刀背抵在他肩上：
“你爱干干，不干滚。”
夜官喉头发颤。
这是他第一次
对“自由”这个字感到窒息。
闻叙给出最终判断：
“夜官不是神，
也不是无辜，
他是债的传声者。
所以——”
他抬眼看夏堇：
“判决权归你。”
全城屏幕弹出：
【夜官的命：留 \/ 还】
决策人：夏堇（债源持有人）
人群看向她
不是祈求、不是期待
是服从债权事实
夏堇低头
凝视着夜官
那双曾经冷得像系统权限的眼
现在像一片还没有名字的废纸
她平静开口：
“还。
留着命还。”
夜官落地，像罪名落地
无解
但永远还在账上
夜官存活 = 永久偿债
而不是宽恕
他第一次
深深鞠躬
不是向神
是向所有痛着的人
第一债主
张弛抱着心口处碎光
那是始源之名的烫痕
也是所有债主的印章
他痛得发抖
却一字一句念出：
“我，不，是，影子。”
那声音
在每个清醒者心里
都撕开一道缺口，让光穿进去
闻叙低声：
“他是第一债权继承人。”
阮初：
“是债的武器。”
陆惟：
“是活着的证据。”
夏堇看着他
像看着同伴
不是负担
不是弱者
不是工具
而是——
“我们的人。”
张弛抬头，目光稳得可怕：
“下一张账
写给全世界。”
全球梦权警报
塔心残存系统
扩散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外部神经系统联动】
【国际梦权协定尝试介入】
【关闭本地梦权将触发制裁】
建议方案：重启母梦，避免全球梦权失衡
全城噤声
这不是威胁
这是事实——
不只有这一个神
不只有这一个梦
不只有这一座城
在替代人类的命
陆惟握紧刀：
“来了。”
阮初冷静：
“战争刚开始。”
闻叙呼出一口浊气：
“他们看见我们杀自己的神，
会觉得我们是病毒。”
张弛微笑：
“那就让他们怕。”
所有屏幕亮出一行：
【请求：全城代表
出席全球梦权审裁】
夏堇读完，
只回复一个字：
“行。”
不是接受邀请
是接受挑战
是执行清算到世界的法律
结局？不。开端。
塔心彻底黑了
梦权归零
神被奴役
痛合法化
名字被记回
现实写账
人民见证
这座城
从未如此自由
也从未如此危险
夏堇拔出刀
望向阴云压境的世界：
“梦从我们这里醒。
现在
换世界做噩梦。”
四人并肩
步下神殿废墟
背影像四支签名的笔
写下下一段清算史
—
此夜
不是终
是序
黑夜见证
黎明仍欠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