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一声怒吼,仿佛来自洪荒的尽头,裹挟着亿万载的沉眠与滔天的怨怒,自无底冰渊最深处咆哮而出!整个万丈玄冰渊,不,是整个北冥极寒之地,都在这一刻疯狂震颤!坚固如神铁的万载玄冰,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无穷无尽的玄冥真寒气,如同被无形之手煮沸,化作席卷天地的寒潮风暴,自那裂开的深渊巨口喷薄而出!
一只青黑色的巨爪,覆盖着房屋大小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冰鳞,自深渊中探出。它太巨大了,仅仅是一根爪趾,便超越了之前那玄冥寒蛟的全身!爪尖流淌着足以冻结时空的寒光,所过之处,空间被轻易撕裂,留下久久无法愈合的、散发着绝对零度死寂的黑色裂痕!巨爪的目标,正是祭坛之上,刚刚取得玄武枢、气息尚未平复的苏小碗!那猩红如血湖的眼眸,在黑暗中燃烧着毁灭与吞噬的欲望,死死锁定着她……或者说,锁定着她手中的玄武枢!
“玄冥至尊!它竟然真的还活着!”玉衡子骇然尖叫,再无半分仙风道骨,脸上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快退!离开这里!”他甚至顾不上再觊觎星轨罗盘,与开阳、摇光二人,化作三道仓皇的星光,头也不回地向着冰窟入口亡命飞遁!那巨爪散发的威压,让他们元婴都在颤栗,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
然而,玄苍没有退。
在那毁天灭地的巨爪抓落的瞬间,他一步踏出,将苏小碗牢牢护在身后。他的身形在遮天蔽日的巨爪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支撑天地的脊骨。寂灭剑意不再内敛,不再含蓄,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嗡——!”
一方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一切、令万物重归虚无的灰色领域,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领域之中,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只有纯粹的、绝对的“寂灭”!这正是他之前轻易击溃三大星宿海长老的“寂灭领域”,但此刻,这领域的规模、强度、所蕴含的终结真意,强大了何止十倍!这才是他苏醒归来后,真正的实力!已然半只脚踏入了化神门槛!
“领域?!他……他竟将领域凝练到如此地步?!”逃窜中的玉衡子回头瞥见,吓得魂飞魄散,速度更快三分。
“碗儿,收好玄武枢,全力炼化四象星枢,布阵!”玄苍的声音冰冷而急促,在苏小碗识海中响起。他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那抓落的巨爪,右手虚握,一柄通体灰暗、仿佛由无尽死寂与终结之意凝聚而成的古朴长剑虚影,缓缓在他掌心浮现——并非实体,而是他剑道意志的极致显化,寂灭之剑!
“玄苍!”苏小碗心胆俱裂,那巨爪的威压让她灵魂都在哀嚎,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相信玄苍,如同相信自己的生命。她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星陨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枚星枢在她丹田与识海间交相辉映,磅礴浩瀚的星辰本源之力汹涌澎湃。一段玄奥的阵图信息,自动在她心间流淌——四象星宿大阵!以四枢为基,以星陨戒为引,可封天锁地,镇杀万邪!
“给我……融!”她低喝一声,不顾经脉胀痛的撕裂感,强行引导四股属性迥异却又同源而生的星辰本源,按照阵图轨迹,疯狂运转、交融!星陨戒光芒大放,戒面上四枚星核疯狂旋转,投射出一幅朦胧的、涵盖四极八荒的星宿虚影,将她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玄冥巨爪,已至头顶!
“斩!”
玄苍舌绽春雷,手中寂灭之剑挥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光,只有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细线,逆天而上,斩向那遮天巨爪的掌心!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布帛被撕开的声音响起。灰色细线与青黑巨爪悍然相撞!
没有爆炸,没有气浪。时间与空间,仿佛在碰撞的这一点上,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下一瞬——
“吼!!!”
玄冥至尊发出痛苦与暴怒的咆哮!那足以捏碎星辰的巨爪掌心,竟被那道灰色细线,切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长达百丈的狰狞伤口!伤口没有流血,只有最纯粹的、象征着“终结”与“虚无”的灰色气息在疯狂蔓延、侵蚀,试图将整只巨爪都拖入永恒的寂灭!巨爪抓落之势,为之一滞!
然而,玄冥是何等存在?上古凶兽,执掌玄冥真寒,几近不死不灭!区区一道伤口,岂能阻拦其分毫?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尊沉眠万古的凶物!
“蝼蚁……安敢伤吾!”宏大的、混乱的意念直接冲击所有人的神魂!猩红的眼眸中毁灭之光暴涨!那被斩伤的巨爪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以更恐怖的力量,五指箕张,狠狠拍下!同时,深渊之中,另一只同样庞大的巨爪猛然探出,一左一右,如同拍苍蝇般,向玄苍与苏小碗合拢!爪风未至,那冻结神魂、湮灭生机的恐怖寒气,已让整个冰窟的温度降至绝对零度,连法则都开始冻结、崩坏!
“寂灭……轮回!”
玄苍眼神凛冽如万载玄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迹。硬撼玄冥一击,他也不好受。但他毫无惧色,寂灭之剑再起!这一次,剑势不再是一线,而是化作一片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轮回、磨灭时空的灰色旋涡,迎向那双合拢的巨爪!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碰撞发生了!灰色的寂灭旋涡与玄冥双爪悍然对撞!这一次,爆发出的是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能量乱流!整个冰窟,不,是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大面积坍塌!坚不可摧的玄冰化为齑粉,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露出后面狂暴的混沌乱流!祭坛瞬间灰飞烟灭,那几具元婴尸骸与星轨罗盘,连同祭坛碎片,一同被卷入空间裂缝,不知所踪!
“噗——!”玄苍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身形倒飞而出,寂灭领域剧烈震荡,几乎溃散!他手中的寂灭之剑虚影也黯淡了数分。终究是修为有差,半步化神,对上这全盛时期堪比真正化神、甚至更强的上古凶兽,还是力有未逮!
“玄苍!”苏小碗目眦欲裂,心在滴血。但她知道,此刻分心即是死亡!她强行压下心中剧痛与担忧,将全部心神、意志、乃至燃烧的本源魂力,疯狂注入星陨戒与四象星枢!
“四象轮转,星宿归位!青龙盘东,白虎踞西,朱雀镇南,玄武定北!封天锁地,镇!”
随着她泣血般的嘶吼,星陨戒光芒暴涨到极致!那幅朦胧的星宿虚影骤然凝实!东方,青龙虚影昂首长吟,盘踞苍穹,洒下无尽生机与束缚之力;西方,白虎虚影杀伐震天,镇守一方,锋锐之气切割虚空;南方,朱雀虚影烈焰焚空,净化万邪,涅盘之火灼烧寒气;北方,玄武虚影厚重如山,镇压八极,玄冥真水(被玄武枢转化)化作重重屏障!
四象虚影并非各自为战,而是以苏小碗为中心,构成一座玄奥无比、涵盖四极的庞大星宿大阵!大阵一成,一股浩瀚、古老、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镇压之力轰然降临!这股力量并非针对玄冥的毁灭,而是“定”!定住空间,定住时间,定住狂暴的能量,定住那无所不在的玄冥寒气!
“嗡——!”
合拢的玄冥双爪,在触及四象星宿大阵边缘的刹那,竟被硬生生地阻挡、凝滞了一瞬!那无所不在、冻结万物的寒气,也被大阵的四方星力死死抵住,无法再侵入分毫!
“有效!”苏小碗心中一喜,但随即脸色惨白如纸,七窍中缓缓渗出血丝。强行催动尚未完全炼化、更未纯熟掌控的四象星宿大阵,对抗玄冥这等存在,对她的反噬恐怖到难以想象!她的经脉在哀鸣,神魂在燃烧,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吼!四象……星宿……巡天余孽!都该死!”玄冥的意念更加狂暴,它认出了这阵法,那猩红的眼眸中,除了毁灭,更添了无穷的憎恨与疯狂!它不再保留,深渊之下,传来了更加恐怖的能量波动,似乎它的本体,正在全力挣脱某种束缚,要真正降临!
“碗儿,撑住!”玄苍擦去嘴角鲜血,眼神锐利如刀。他看出苏小碗已到极限,阵法支撑不了多久。而玄冥本体将出,届时,十死无生!
必须速战速决,必须……斩断这一爪,至少重创其部分意志,为逃离争取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周身原本内敛到极致的寂灭剑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惨烈的猩红!他在燃烧本源剑魂,催动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
“以我寂灭剑心,祭此残生……斩!”
他手中的寂灭之剑虚影,颜色骤然变得深邃,由灰转黑,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与希望。他整个人与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永恒的黑暗流光,不再防御,不再闪避,而是义无反顾地,射向玄冥那双猩红巨眸之间的……眉心!
攻其必救!斩其魂念!
“蝼蚁!尔敢!”玄冥震怒,合拢的双爪不顾四象大阵的阻滞,强行加速,拍向那道决绝的黑色流光!同时,深渊之下,一股更加凝练、更加冰冷的玄冥吐息,后发先至,喷向玄苍所化的剑光!
“玄苍——!!!”苏小碗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看到了玄苍眼中那毫不留恋的决绝,看到了他燃烧生命本源爆发的璀璨与惨烈!她想冲出去,想与他并肩,但四象大阵需她维持,她动弹不得!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异变再生!
那一直悬浮在破碎祭坛原处、被所有人忽略的、玄武遗蜕崩碎后留下的一枚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墨色龟甲碎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苍凉、悲壮、却无比浩瀚沉凝的意志,自碎片中苏醒!
“玄冥……镇!”
一个沧桑、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意念,响彻在每个人神魂深处!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的意志!
那墨色龟甲碎片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玄奥的黑色符文,如同锁链般,瞬间缠绕上玄冥探出的双爪、头颅,甚至向着深渊下的本体蔓延而去!这些符文,散发着与玄武枢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不可抗拒的镇封之力!正是上古玄武神兽坐化前,留下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强的本命封印!
“不——!玄武!你已陨落万古,安能再镇吾身!”玄冥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疯狂挣扎!但那黑色符文锁链坚韧无比,深深勒入它的鳞甲、血肉,甚至神魂!它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地向深渊下拉回!拍向玄苍的巨爪,喷出的吐息,也因这突如其来的镇封而威力大减,轨迹偏斜!
天赐良机!
玄苍所化的黑色剑光,于间不容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擦着威力大减的玄冥吐息边缘掠过,速度不减反增,悍然刺入了玄冥因挣扎而微微显露的、猩红眼眸之间的眉心区域!
“噗嗤!”
并非血肉撕裂的声音,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被刺穿的轻响。寂灭剑意,斩灭万物,直指本源!
“吼嗷——!!!”
玄冥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咆哮!整个北冥之地都在这一吼之下震颤!它的一只猩红巨眸,骤然黯淡、熄灭!眉心处,一个碗口大的、不断蔓延着灰色寂灭气息的伤口浮现!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挣扎的力量骤减,被黑色符文锁链拉得向深渊下沉去大半!
“就是现在!走!”玄苍所化的剑光在玄冥眉心一击即退,重新显化出身形,但他脸色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形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方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更是伤及了根本。
他强提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一道黯淡的灰光,冲入摇摇欲坠的四象星宿大阵,一把揽住力竭昏迷的苏小碗,看也不看那正在被重新拖回深渊、兀自疯狂咆哮挣扎的玄冥,以及远处吓瘫的玉衡子三人,撕裂一道早已准备好的、通往遥远之地的随机空间符箓(得自流云坊市战利品),头也不回地撞入空间裂缝之中!
“蝼蚁……吾记住你们了……待吾彻底脱困……必灭尔等全族……神魂永镇九幽……”玄冥怨毒到极点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穿透空间,烙印在两人的神魂深处。
下一刻,空间裂缝闭合。恐怖的寒潮与毁灭波动,将残破的冰窟彻底淹没。
只留下深渊中,玄冥不甘的怒吼,与那逐渐收紧、将其重新拖入无尽黑暗与封印的黑色符文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