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依旧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文天祥、张煌言之后，高仙芝身披银鳞锁子甲，手持一柄丈八环首大刀，大步而入，声线沉浑如钟，“白骨岭一众尽数清剿，鬼首骨煞老鬼及核心党羽四十七名伏诛。此獠盘踞岭中千年，以残碎魂骨为引炼就骨煞之体，残害过的阴魂与生人不计其数，今日我以环首大刀斩其魂核，除去这一方大患！”
话音落，双手托举着一枚泛着灰败气息的魂核，走到汪晓面前。
那正是骨煞老鬼的本命魂核，此刻早已失去光泽，其上还留着一道清晰的刀痕，正是高仙芝环首大刀的印记。
汪晓微微抬眸，目光扫过那枚魂核，淡淡颔首：“高将军，辛苦了，归幡歇息吧。”
高仙芝抬手对着汪晓躬身一礼，无关尊卑，只是并肩同行的敬意，随后目光望向汪晓身旁的万灵聚魂幡。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银灰色流光，径直飞入万灵聚魂幡中，瞬间没了踪影。
幡面微微震颤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紧随其后的，是腰间双悬戒刀的武松，戒刀刀鞘上还沾着些许阴雾凝结的霜渍。
他身形魁梧，肩宽背厚，眉眼间的悍烈之气丝毫不减生前。
大步踏入房间时，地面都似微微震动，带着几分刚猛无俦的气势：“断魂崖势力已平，鬼首断魂老鬼被斩，核心成员三十九名全部格杀，巢穴已焚毁殆尽！那老鬼惯用噬魂术残害过路阴魂与凡间民众，麾下爪牙更是在崖下设下陷阱，专捕生人魂魄炼制成丹，我以双戒刀破其噬魂术，斩其魂核，还将他炼制噬魂丹的鼎炉与术法禁器一并销毁，绝无遗漏！”
说着，武松抬手一抛，一枚漆黑如墨的魂核落在地上，正是断魂老鬼的本命魂核，魂核上两道交错的刀痕清晰可见。
他脸上带着几分桀骜的笑意，显然对这场酣畅淋漓的剿杀颇为快意。
生前他便疾恶如仇，死后成魂，这份心性依旧未改，见不得这般残害生灵的邪祟横行。
汪晓目光落在那枚漆黑的魂核上，指尖微动，魂核瞬间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他语气平淡，似对同伴间的肯定，“此类邪祟，本就不该留存在世间。武都头，归幡吧。”
“好！”武松抱拳应声，粗粝的脸上露出一抹憨直的笑意，转身看向万灵聚魂幡，身形一跃，化作一道赤红色流光，呼啸着飞入幡中。
就在武松归幡的同时，一道清雅的流光缓缓涌入房间。
苏轼身着素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面容温润，没有半分杀伐之气，反倒透着一股豁达通透的气度。
他步履轻盈，缓缓行至汪晓面前，抬手轻摇折扇，语气平和自然：“雾隐坡鬼众素来未作恶行，皆以吸纳晨露凝魂修炼，从不侵扰生人，亦不残害阴魂。其麾下有数十名核心鬼众，皆是心性纯良之辈。经我劝说，他们已然愿意归顺。”
汪晓确认无半分恶念，淡淡点头：“既愿归降，后续我会安排整编事宜。苏先生，辛苦了，归幡歇息吧。”
苏轼颔首轻笑，抬手作别，身形化作一道清雅流光，飞入万灵聚魂幡中。
苏轼刚进入万灵聚魂幡，白居易与范仲淹便一同踏入房间。
白居易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慈和，周身气息温润，如同春日暖阳。
范仲淹身着素色官袍，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忧思天下的气度。
二位英魂走到汪晓面前，神色自然，无半分尊卑之别。
范仲淹率先开口，声线沉稳，语气严谨：“我二人前往松风林、月落湾，劝说两处鬼族归降。松风林鬼众以聆听松涛炼魂，月落湾鬼众以吸纳月华凝魄，皆是自行修行，从未涉足恶事。其中，松风林鬼首松涛老鬼已是鬼师后期修为，麾下鬼众核心百余，皆守本分；月落湾鬼首月影婆婆修为虽为鬼师初期，却心怀善念，常救助迷途阴魂，麾下鬼众也多是老弱孤魂，皆是可怜之辈。”
白居易随即补充，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悲悯：“此二处鬼众听闻要整顿嘉星市阴域，规范秩序，皆愿归降，只求能有一处安稳居所，继续修行，不再受其他恶势力欺压。我等已告知其约束麾下，等候后续整编安排。”
汪晓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语气依旧平和：“做得妥当，清剿恶邪是为了荡平祸乱，收编善类是为了安定阴域，二者不可偏废。辛苦了，归幡歇息吧。”
二位英魂对着汪晓微微颔首示意，随后一同化作流光，飞入万灵聚魂幡中。
幡尾青铜铃轻轻作响，似是在呼应二位英魂的书卷之气。
柳娘站在房间角落，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撼又添了几分。
她此前只知汪晓麾下英魂战力恐怖，却不知还有苏轼、白居易、范仲淹这般以文立身的英魂。
不费一兵一卒，便劝说两处善类鬼族归降。
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些英魂与汪晓之间，竟无半分尊卑之分，没有谄媚的奉承，没有严苛的号令，反倒更似并肩作战的同伴。
这种相处模式，是她在阴域中从未见过的。
这一天之内，她经历的震撼太多了。
到最后，无论哪位英魂归来复命，她都只是机械地垂着眼，连抬眸去看的力气都没有，脸上只剩下麻木的怔然。
她曾以为，玄虚鬼盟在嘉星市阴域已是顶尖势力，周苍的鬼将修为足以纵横一方，可此刻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认知，不过是坐井观天。
汪晓麾下的英魂，无论是武将的杀伐果断，还是文臣的怀柔济世，都远超她的想象。
这般恐怖的实力与周全的手段，再加上与英魂之间平等相待的格局，简直是闻所未。
唯有心底那股对汪晓的敬畏，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早已深入魂核，再也无法抹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房间内的英魂归来复命的频次渐渐放缓。
武将英魂们个个带着杀伐之气，禀报的皆是清剿恶邪的捷报，从血骨门、蚀魂教到阴风谷、毒雾谷，再到白骨岭、断魂崖，每一处作恶多端的鬼族势力，都被一一踏平，核心成员尽数斩杀。
文臣英魂们则带着温润之气，禀报的皆是劝说归降的消息。
除了苏轼、白居易、范仲淹劝说的三处，还有其他几位文臣英魂也陆续带回好消息。
有的劝说了栖身于古墓中的守墓鬼众，有的收服了隐居于山林中的修行鬼族，皆是未作恶多端、潜心修行之辈。
每一位英魂禀报完毕，都会遵照汪晓的示意，化作流光飞入万灵聚魂幡中。
没有命令的口吻，没有服从的卑微，只是同伴间的默契，知晓任务已毕，该归幡歇息，等候下一次同行。
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汪晓、白雪和柳娘，再无其他身影，只剩万灵聚魂幡上的青铜铃，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衬得房间愈发静谧。
幡面上，英魂虚影隐隐浮动，既有武将的肃杀，也有文臣的清雅。
两种气息交融，却不显杂乱，反倒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默契与平和。
“应该没有遗漏了吧？”汪晓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整顿、清缴数十个阴域势力，斩杀上百位鬼众首领，上千名核心鬼属，对他而言，不过是完成了一件寻常之举。
他将清单收起，递给柳娘，“清单你暂且收好，协同周苍及玄墟鬼盟骨干，将这些鬼众逐一整编，登记造册，明确规矩，不得有误。三天以后，我去接管玄墟鬼盟。”
柳娘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魂纸，指尖触碰到魂纸的瞬间，感受到上面清晰的魂力印记，心中愈发敬畏：“属下遵命，定当协同周苍，好好完成整编之事，绝不辜负所托！”
汪晓淡淡点头，抬眸看向柳娘，语气平和，无半分催促，只似寻常叮嘱：“方才让你去寻周苍，你倒是愣着忘了，如今清剿与收编的初步事宜已毕，你速去玄虚鬼盟，将周苍及麾下骨干带来，商议后续整编与阴域整顿之事。”
柳娘点点头，再次行了一礼，转瞬出现在窗外。
她速度极快，魂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残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
玄虚鬼盟位于嘉星市西郊的一处烂尾楼。
这处烂尾楼是近年开发商资金断裂后遗弃的楼盘，钢筋裸露，墙体斑驳，未完工的框架在风里矗立，门窗残缺不全，常年荒无人烟。
日晒雨淋间，荒寂的楼宇间渐渐聚敛阴气，成了无主阴魂的栖身之所，后来被周苍看中，定为玄虚鬼盟的根基地。
此刻，烂尾楼前厅内，气氛异常凝重，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苍身着玄黑色铠甲，铠甲上雕刻着狰狞的鬼头图案，背负一柄长刀，刀鞘漆黑如墨，隐隐透出凛冽的寒气。
他身形高大，面容刚毅，额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那是千年前与其他势力争斗时留下的伤痕。
此刻他眉头紧锁，面色沉凝，一双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烂尾楼外的夜空，周身魂气暴躁不安。
在他的身后，六位鬼师级骨干齐齐肃立，一个个神色紧张，脊背绷得笔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时不时地望向古堡外的夜空，眼底满是焦灼与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六位骨干，都是周苍一手提拔起来的，跟随他征战多年，个个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在嘉星市阴域也算是小有名气，平日里皆是心高气傲之辈。
可此刻，他们脸上却看不到半分傲气，只剩下深深的忌惮。
早在汪晓麾下英魂出征的那一刻，嘉星市阴域就开始剧烈动荡。
那些强横的杀伐之气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即便隔着百里之遥，他们也能清晰地感知到。
那股杀伐之气太过恐怖，带着一股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气势。
周苍立刻察觉不对劲，这等规模的杀伐波动，绝非本土鬼族火拼所能引发。
他心头警铃大作，当即下令派出数十余校练有成的鬼探，四散探查。
这些鬼探皆是盟中精心培养的密探，擅长隐匿气息，往日探查从无失手，即便面对鬼师级强者也能全身而退。
可这一次，他们出发许久，只有寥寥数人狼狈折返，其余鬼探尽数失联，生死不明。
幸存的鬼探魂体残缺、气息紊乱，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惨白，说话都带着颤抖。
不等周苍发问，领头的鬼探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禀报道：“盟……盟主……出大事了！属下在白骨岭外围，亲眼见到惊悚怪事！”
周苍指尖攥紧刀柄，沉声道：“慌什么？慢慢说！”
那鬼探压下颤抖，续道：“白骨岭来了个身披银甲的鬼，浑身杀伐之气滔天，气势极强，手持环首大刀，仅凭气势就压得岭中鬼众动弹不得。属下亲眼看见，他一刀劈碎骨煞老鬼的护身魂盾，斩碎其魂核，连巢穴都一并毁了。那骨煞老鬼盘踞千年、麾下核心众多，在他面前竟毫无反抗之力！”
话音刚落，另一名鬼探急忙磕头补充：“还有断魂崖！那里有个腰悬双戒刀的壮汉，气息极强，属下根本看不出他的境界，连靠近都不敢。断魂老鬼使出噬魂术反扑，被他一刀破术斩灭，巢穴也被烧毁，连炼制噬魂丹的鼎炉都没留下。”
又一名鬼探颤声开口：“雾隐坡也有异常。那里有个穿青衣、摇折扇的鬼，气质温文，却气场逼人，属下看不出他的深浅。他没动一刀一枪，只说几句话，就收服了雾隐坡所有核心鬼众，那些平日桀骜的鬼众全都俯首帖耳跟着他走了。”
……
一道道禀报在烂尾楼前厅传开，周苍周身魂气愈发暴躁，额间疤痕微微颤动，眼中褪去平日的从容，多了几分震惊与凝重。
他身后的六位鬼师级骨干，更是脸色惨白，脊背绷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一道倩影踏空而来。
周苍抬眼望去，发现来的正是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