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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乡野奇途 > 第125章 窖藏冬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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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雪落下来时,小虎正蹲在院角的红薯窖口,往里面塞最后一捆稻草。雪粒子打在他的蓝布帽檐上,簌簌地响,像撒了把碎盐。

“慢点,别把窖口踩塌了。”哑女站在旁边,手里拎着个粗瓷罐,里面是刚熬好的姜汤,冒着白汽。她把罐子往石台上一放,伸手拂去小虎肩上的雪,指尖触到他的棉袄,潮乎乎的——刚才往窖里搬红薯,沾了不少泥和雪水。

小虎从窖里探出头,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山楂:“最后一筐了,你看这红薯,个个圆滚滚的,开春蒸着吃,甜得能流蜜。”他爬上来时,裤脚沾着窖底的湿土,在雪地上踩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幅不成调的画。

哑女把姜汤递给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烤得焦脆的红薯干。“垫垫肚子,”她比划着,又指了指天色,意思是雪要下大了,得赶紧把窖口封严实。

小虎三口两口嚼完红薯干,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辣乎乎的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浑身都松快了。他拿起准备好的木板,往窖口一盖,又压上块青石,哑女则往缝隙里塞稻草,一点点堵严实,生怕冷气钻进去冻坏了红薯。

“去年存的红薯,开春时烂了半窖,”小虎拍着手上的灰,“今年听张大爷说,得在窖底铺层干沙土,再撒把石灰,能防潮。”他指了指窖边堆着的沙土袋,“我昨儿筛了一下午,细得跟面粉似的。”

哑女点点头,从屋里抱出床旧棉絮,往木板上一铺——这是她特意找出来的,说能隔寒。两人围着窖口忙活,雪越下越大,落在棉絮上,积起薄薄一层白,像给窖口戴了顶绒帽。

忙完时,日头已经偏西。雪片子打着旋儿落,把院角的柴堆都盖成了个白胖子。哑女往灶房走,要煮点热粥,却被小虎拉住:“别忙了,咱去看李大叔家的新窖,他说今年挖得深,能存两担白菜。”

李大叔家在村东头,离得不远。两人踩着雪往那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踩着碎玻璃。路过王婶家门口时,看见她正往白菜窖里搬萝卜,见了小虎就喊:“虎小子,来帮把手!这萝卜沉得很。”

小虎应着,快步走过去。王婶家的白菜窖挖在厢房根下,像个小门洞,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菜,外面裹着层干稻草,像穿了件黄衣裳。“你李大叔说,白菜得倒着放,根朝上,叶朝下,不容易烂,”王婶一边指挥小虎摆萝卜,一边念叨,“去年存的白菜,没等开春就烧心了,今年可得仔细着。”

哑女站在旁边看,忽然指着白菜叶比划——她发现有片叶子上带了虫眼,得摘下来,不然会传染。王婶一看,直夸她心细:“可不是嘛,我咋没瞅见!这丫头,比你李大叔还会过日子。”

帮着搬完萝卜,王婶非要塞给他们几个大白萝卜,说埋在窖里能存到开春,腌咸菜最好。小虎推辞不过,接过来往怀里一揣,冰凉的萝卜隔着棉袄硌着肚子,却让人觉得踏实。

往回走时,雪已经没了脚踝。哑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忽然脚下一滑,小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都笑了,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像团棉花。“慢点,”小虎握紧她的手,“这雪看着软,底下藏着冰呢。”

回到家,灶房里的粥已经熬得稠稠的。哑女往粥里撒了把红薯干,又切了点萝卜条,拌上香油。两人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头挨着头喝粥,听着窗外的雪落声,像听着谁在轻轻哼歌。

“等雪停了,咱去山里捡柴火,”小虎忽然说,“雪压过的松柏枝,耐烧,还带着股清香味。”他往哑女碗里拨了块红薯干,“到时候给你编个小筐,背在身上,像只小松鼠。”

哑女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口萝卜条,脆生生的,带着点辣。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也是这样,在雪地里给她堆了个雪人,用胡萝卜做鼻子,用煤块做眼睛,说像她。结果第二天雪人化了,他心疼了好几天,说早知道用石头做鼻子了。

夜里,小虎被冻醒,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披衣出来看,灶房里还亮着灯,哑女正蹲在窖口,往棉絮上又盖了层稻草。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守护窖藏的小门神。

“咋还不睡?”他走过去,把棉袄披在她肩上。

哑女指了指窖口,又比划着“怕冻着”。她总觉得做得还不够,好像只有把窖口封得严严实实,那些红薯、白菜才能挨过冬天,才能在开春时,带着窖里的暖意,变成桌上的饭香。

小虎没说话,只是帮着她把稻草捋得更顺。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把窖口的积雪映得发亮,像铺了层碎银。他忽然觉得,这窖藏的不只是红薯和白菜,还有日子里的盼头——知道开春时有甜红薯可吃,有脆白菜可嚼,知道身边的人会陪着一起封窖、一起守着冬暖,这样的冬天,再冷也冻不住心里的热。

回到屋里时,哑女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火“噼啪”响起来,把炕都烘得暖暖的。小虎摸了摸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说:“等开春,咱把窖再挖深点,存两担土豆,给你做土豆饼吃。”

哑女点点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听着他的心跳声,混着灶膛的火响,像听着首安稳的催眠曲。窗外的月光还在,窖里的暖意也在,这个冬天,他们有足够的窖藏,也有足够的彼此,能把日子捂得暖暖和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