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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宋闲医 > 第207章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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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像一层薄薄的金箔,贴在甘露寺破败的飞檐上,却驱不散偏殿内积攒了十二年的阴冷与绝望。

苏哲倚在门框上,听着殿内若云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心里那颗价值一百贯的“续命金丹”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侯爷就是心善。”铁牛在旁边瓮声瓮气地说道,他透过门看到自家侯爷毫不犹豫地拿出那宝贝药丸,心里对苏哲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心善?”苏哲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那是心疼。你知道那玩意儿多贵吗?那是用钱烧出来的!我现在感觉我不是在救人,我是在点火烧银子,听的都是钱在哭泣的声音。”

他嘴上这么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走了回去。他从墙角拖过来一个还算干净的蒲团,垫在若云身后,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

“好了,急救套餐体验结束,现在是付费访谈时间。”苏哲盘腿坐在若云对面,神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你的时间不多,我的耐心也有限。捡重点说,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颗神奇的药丸确实起了作用,若云的气息平稳了许多,虽然声音依旧沙哑,但至少能连成句子了。她望着苏哲,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那是沉冤即将得雪的希望之光。

“侯爷,一切……都要从娘娘有孕说起……”

若云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忆,将苏哲拉回了十二年前那个风波诡谲的后宫。

在若云的叙述中,当年的杨德妃,并非是冷宫里那个疯癫的妇人。她是宫里的一缕暖阳,性子温婉,待人宽厚。别的宫妃对下人动辄打骂,杨德妃却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会记得每个宫女的生辰,会在过节时偷偷赏赐些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布料和点心。

“那时候,我们都盼着娘娘好。”若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暖的追忆,“娘娘不受宠,在宫里过得也清苦。她有了身孕,那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整个院里的人,都高兴得像是自己要当娘了一样。我们都以为,只要娘娘生下皇子,我们的好日子,娘娘的好日子,就都来了。”

那段日子,是若云记忆里最明亮的时光。院子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大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惊扰了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小皇子。

然而,当希望达到顶峰时,黑暗,也悄然而至。

“就在娘娘快要临盆的前一个月,”若云的声音开始颤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一个晚上,我被一个脸生的老太监叫了出去。”

苏哲心中一凛,他知道,正戏来了。

“那个老太监,看起来年纪很大,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双眼睛像鹰一样,看得我心里发毛。他穿着内侍省总管级别的服饰,可我从未在宫里见过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我,在宫里七拐八绕,走到了一个我从没去过的偏僻角落。”

若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苏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继续。

“他……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给我看。”若云的牙齿开始打颤,“那是一个……一个用杨木刻的小马,是我……是我亲手刻给我小弟的……上面还有我刻歪了的一刀……”

苏哲的眉头紧紧锁起。用至亲作为要挟,这是最卑劣,却也最有效的手段。

“他说,我弟弟,被他们从蜀地老家,‘请’到京城来了。”若云说到这里,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奴婢爹娘早亡,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弟弟是我的命根子……”

苏哲沉默着,他能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少女,在深宫之中,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远方的家人。而现在,这唯一的寄托,被人捏在了手心里。

“我不信……我哭着喊着不信……那个老太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像是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然后,他又带我去了宫外的一处宅子。”

若云的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决定她一生命运的夜晚。

“那宅子很大,守卫森严。在一间点着许多灯烛的屋子里,我……我见到了我弟弟。”

“他穿着崭新的丝绸衣服,正在桌边吃着我见都没见过的精致点心。他看到我,高兴地扑过来,抱着我叫姐姐,还问我带他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我抱着弟弟,浑身冰冷。那个老太监就在旁边,用他那不阴不阳的声音说,‘你看,你弟弟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们,会比你这个姐姐更疼他。’”

“然后……然后他就带我出来,到了院子里。”若云的声音几乎变成了气音,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景象,“他对我说,‘若云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们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不但你弟弟荣华富贵,我们还会送你出宫,给你一大笔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当时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放了我弟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可他……他笑了。”若云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笑得很难看,他说,‘姑娘,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对我说,如果我不听话……”若云停顿了许久。

“他们会把我弟弟的身体,一天切下一个部位,送到我跟前。”

苏哲没有去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

若云抬起那张泪水纵横的脸,眼神空洞而绝望。

“侯爷,您说,我能怎么办?”

“我那时候才二十岁,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只知道,他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的家人接到京城,能把我从宫里带出来,还能把我再悄无声息地送回去。他们的势力,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不敢反抗,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一想到我那弟弟,想到他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我……”

她再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摇着头。

苏哲叹了口气,他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很容易说出“你应该抗争”、“你应该求助”之类的话。但设身处地地想,一个身处皇宫底层、与外界隔绝、唯一的亲人被如此残忍地要挟的少女,她又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从那个老太监拿出木雕小马的那一刻起,若云的人生,就已经被绑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所以,你答应了。”苏哲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若云无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滑落:“我跪在地上求他们,只要他们不伤害我弟弟,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就是一条狗,也会乖乖听话……”

说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克制,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哲连忙再次将一颗清肺化痰的药丸塞进她嘴里,又帮她顺了半天的气,才让她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