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那蚀骨黑水暗河的惊险,仿佛耗尽了三人最后一丝气力。踏上对岸冰冷的岩石,林尘、石猛、玄灵儿几乎同时瘫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暗河溅起的黑水混合,在脸上身上留下道道污痕。石猛伤势最重,胸前、手臂多处被触手黑水腐蚀,皮肉翻卷,散发出焦糊味,他咬着牙,将玄灵儿给的药粉不要钱似的洒上去,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不吭。玄灵儿小脸煞白如纸,灵力透支严重,握着照明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林尘状态稍好,但强行催动身法、抵御邪气、乃至怀中断刀吞噬石像能量后的短暂沉寂与反噬,都让他经脉隐隐作痛,丹田空荡。
短暂的休整弥足珍贵。三人默默吞服丹药,运转功法,争分夺秒地恢复着。洞穴深处吹来的阴风,带着更浓郁的腐朽和古老气息,仿佛在催促着闯入者。怀中断刀那丝微弱的悸动,在渡过暗河后变得清晰了一些,如同指南针般,执着地指向洞穴深处那黑黝黝的洞口。
“他娘的……这鬼地方,真是一刻都不消停。”石猛喘着粗气,瓮声骂道,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林兄弟,玄姑娘,还能撑住不?”
玄灵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虚弱:“本姑娘……还死不了。就是这地方,让人心里发毛。”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尘一些,似乎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林尘缓缓睁开眼,眸中淡金色光芒一闪而逝,压下体内的不适感。他站起身,感受了一下恢复不多的真气,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暗河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断刀的感应越来越强,目标应该就在前面。走,小心点。”
石猛和玄灵儿也挣扎着站起,脸上露出决然。到了这一步,后退已无可能,唯有向前。
三人再次结成三角阵型,林尘打头,石猛断后,玄灵儿居中策应,小心翼翼地踏入那深不见底的洞口。通道比之前更加狭窄、崎岖,似乎是天然形成的裂缝,人工开凿的痕迹几乎消失。石壁湿滑,布满黏液和奇怪的菌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尘埃、腐烂和某种奇异金属气息的味道。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全靠玄灵儿那颗光芒也黯淡不少的照明珠提供微弱视野。
前行不过百丈,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并非自然光,而是一种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青绿色光芒。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感,如同水银般缓缓弥漫开来,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那威压中,蕴含着苍凉、古老、以及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威严。
“快到尽头了……”玄灵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林尘示意放轻脚步,将灵觉提升到极致,缓缓靠近光源。通道在这里变得开阔,最终,他们拐过一个弯角,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剧烈收缩!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空间中央,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圆形祭坛!祭坛通体由一种暗青色的、非金非石的未知材质砌成,高达百丈,需要仰视才能看到顶端。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极点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如同活物,散发出幽幽的青绿色光芒,正是这光芒,照亮了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整个祭坛,散发着一股浩瀚、沧桑、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气息!那威压之强,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禁制或妖兽,让人心生渺小与敬畏,几乎要跪伏下去!
祭坛共有九层,层层收缩,每一层都有九九八十一级台阶,通往顶端。而祭坛的顶端平台之上,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被浓郁得化不开的青绿色光团包裹着的东西!光团缓缓旋转,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仿佛是整个祭坛的核心,也是那恐怖威压的源头!即使相隔甚远,林尘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沉寂的断刀,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无比的震颤和灼热!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呼唤,从祭坛顶端的光团中传来!
刀身碎片!就在那里!
然而,让三人心情瞬间沉到谷底的,并非是祭坛本身的威压和诡异,而是祭坛下方,早已不是空无一人!
祭坛坐落在一个更为广阔的圆形广场上。此刻,广场之上,影影绰绰,竟然已经聚集了数十人!这些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几个阵营,彼此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最靠近祭坛基座的,正是林尘他们的老冤家——血煞帮!人数约二十左右,以少帮主血无痕为首!他依旧一身暗红锦袍,面色苍白,眼神阴鸷,周身血煞之气翻涌,似乎比之前更加强大了几分,隐隐有突破到武士八重的迹象!他身后,枯木长老等一众帮众杀气腾腾,目光贪婪地望着祭坛顶端的光团。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血煞帮阵营旁边,趴伏着一头体形庞大、形如蜥蜴、背生骨刺、通体覆盖着暗红色鳞甲的狰狞妖兽!这妖兽气息凶戾,竟达到了三阶巅峰,相当于人类武士九重!它打着响鼻,猩红的舌头吞吐着,冰冷的竖瞳扫视着其他人,显然是血煞帮驯服的战兽!
在血煞帮的右侧稍远一些,则是天刀门的人!但并非林尘熟悉的韩长老带队,而是以赵坤为首的内门弟子!人数约十人,刘枫、孙淼等人赫然在列,柳燕也在一旁。赵坤负手而立,面色冷峻,武士七重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目光偶尔扫过祭坛光团,带着势在必得之意。他们显然是通过其他途径找到了这里。柳燕看到林尘三人出现,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和幸灾乐祸。
而在广场的另一侧,还有两拨人马。一拨人衣着统一,气息冰冷,正是北域大宗“冰雪神殿”的弟子,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人,但个个气息凝练,为首一名面容绝美却冷若冰霜的白衣女子,气息深不可测,竟是武师境界!另一拨则是几名服饰各异的散修,能走到这里,显然都不是弱者,眼神闪烁,充满了警惕和贪婪。
林尘三人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了广场上微妙的平衡!
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有惊讶,有审视,有杀意,有不屑!
“嗯?是你们这三只老鼠?”血无痕第一个反应过来,狭长的眼眸中闪过残忍和戏谑的光芒,“命还真大,居然能摸到这里来?怎么,也想来分一杯羹?”他语气轻佻,充满蔑视,仿佛在看三只自投罗网的蝼蚁。他身边那头蜥蜴妖兽也低吼一声,露出森白獠牙。
赵坤冷冷地瞥了林尘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却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或者说,在他眼中,林尘三人根本不配成为竞争对手。
冰雪神殿的白衣女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眼前一切与她无关。那几名散修则互相使了个眼色,悄然向后退了退,显然打算坐山观虎斗。
石猛和玄灵儿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们万万没想到,这里早已群雄环伺!血煞帮主力尽在此地,还有天刀门的内门精英,以及其他势力的强者!他们三人伤痕累累,真气未复,闯入此地,简直是羊入虎口!
玄灵儿下意识地靠近林尘,小手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石猛则握紧了巨斧,横身挡在两人身前,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充满了悍勇,低吼道:“怕个鸟!人死卵朝天!”
林尘心脏狂跳,但脸上却强行保持着镇定。局势之恶劣,远超想象!祭坛近在眼前,碎片触手可及,却被众多强敌环伺!尤其是血无痕和赵坤,绝不会放过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利用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
他上前一步,将石猛稍稍挡在身后,迎着血无痕那戏谑的目光,平静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广场:“血少帮主此言差矣。秘境机缘,有缘者得之。我等既然到此,自然也想碰碰运气。”
“碰运气?”血无痕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们这三个残兵败将?林尘,别以为有那柄邪门断刀,就能在本少面前嚣张!矿洞之辱,今日正好一并清算!”他话音未落,周身血煞之气暴涨,一步踏出,强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林尘三人碾压而来!他竟是想直接动手,杀鸡儆猴,顺便夺取林尘身上的断刀!
石猛和玄灵儿脸色骤变,全力运转功法抵抗威压!
林尘眼神一寒,体内《九转破灭诀》疯狂运转,淡金色真气透体而出,虽处于下风,却如磐石般岿然不动!他右手已悄然按在了怀中断刀之上!一旦血无痕动手,他唯有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祭坛顶端,那团青绿色光团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祭坛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疯狂流转!一股更加浩瀚、古老的威压轰然降临!同时,光团之中,传出一阵清晰无比的、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嗡鸣!那嗡鸣声,与林尘怀中断刀的震颤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锵——!”
一声若有若无的刀吟,仿佛穿越万古时空,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祭坛顶端的异变彻底吸引!就连血无痕,也下意识地收回了部分威压,惊疑不定地望向祭坛顶端!
光团逐渐变得透明,隐约可见,其中悬浮着的,赫然是一块长约尺许、通体暗沉、布满了玄奥裂纹、却散发着无尽锋芒与苍凉之意的——金属碎片!
那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参差,但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和无上刀意!
“那是……神兵碎片?!”
“好恐怖的刀意!绝对是了不得的宝物!”
“抢!”
短暂的寂静后,广场上瞬间沸腾!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炽热和贪婪!就连冰雪神殿那白衣女子,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
机缘现世!大战,一触即发!
林尘死死盯着那块碎片,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是它!断刀缺失的部分!他必须得到!
血无痕也回过神来,眼中贪婪之色大盛,但他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赵坤和冰雪神殿等人,强行压下立刻对林尘出手的冲动,阴冷一笑:“也好,就先让你们多活片刻!待本少取了这宝物,再慢慢炮制你们!”
赵坤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血无痕,而是对身后刘枫等人使了个眼色,天刀门众人气息凝聚,显然也准备出手争夺。
祭坛现世,异宝动人。林尘三人,如同暴风眼中的小舟,瞬间被卷入了这场由最强几方势力主导的、危机四伏的夺宝漩涡之中!局势,瞬间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