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声音传来方向,陆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夜色,迅速来到了小巷深处那骚乱的源头。
只见四五条体型不一的流浪狗,个个双眼赤红,涎水横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正发狂般围攻着几个看起来像是晚自习归来的学生。
学生们惊恐地挥舞着书包、雨伞,试图驱赶,但这些已然癫狂的畜生悍不畏死,
学生们背靠着一堵矮墙,惊恐地用书包、雨伞胡乱挥舞抵挡,但这些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攻击本能的疯狗,一次次龇着牙扑咬上去。
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一只狗猛地窜起,撕向一个男生的手臂,虽然被书包挡开,但布料的撕裂声和尖叫声让气氛更加绝望。
在陆离的灰眸视野中,这几个学生身上,已然缠绕上了一丝代表“必死”的红黑死气——若被这些狂犬病发作的狗咬实,即便立刻注射疫苗,恐怕也难逃一死。
死相出现了,没有外部力量的干扰,他们死定了。
陆离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心念一动,惑心鬼气扩散开来,笼罩住那几个惊慌失措的学生。
原本惊恐尖叫,慌乱抵抗的学生们,动作猛地一滞,眼神变得茫然空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似乎放缓了。
而那些原本狂躁扑击的疯狗,在陆离毫不掩饰地散发出自身那属于“非常”世界的阴冷鬼气时,动物本能中对更高层次掠食者的恐惧,瞬间压过了病毒的疯狂。
它们呜咽着,夹紧了尾巴,赤红的眼睛里除了疯狂,更添了源自灵魂的战栗,攻势为之一缓。
但陆离并未因此停手。
对这些已经病入膏肓痛苦不堪,且必然危及人命的疯狗,终结其痛苦是唯一的选择。
他没有任何怜悯。
“嗖——嗖——嗖——”
无数鬼发自陆离袖中激射而出,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它们精准地穿透了每一只疯狗的眉心或心脏等要害!
“呜——嗷——”
凄厉的短促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那些疯狗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眼中的赤红迅速黯淡下去,再无生息。
紧接着,在陆离的素白鬼气影响下,它们的尸体迅速干瘪失色,最终如同被焚化的纸钱般,化作漫天灰白色的纸屑,随着夜风飘散开来,不留丝毫痕迹。
直到这时,陆离才撤去了笼罩在学生身上的惑心鬼气。
那几个学生眼神恢复清明,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彼此,似乎对刚才惊险的一幕毫无印象,只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发了会儿呆。
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各自掏出了一枚一元钱的硬币,懵懂地走上前,将硬币放到了陆离摊开的手掌中。
“谢谢……”他们迷迷糊糊地说着,自己也说不清在谢什么。
陆离平静地接过那几枚崭新的硬币,点了点头:“回家吧,这么晚了,别出门了……”
他再次动用惑心鬼气,如同轻柔的羽毛拂过他们的记忆表层,将刚才那恐怖的记忆悄然抹去,只留下一种“好像遇到了野狗,但最后没事了”的模糊印象,以免他们日后被噩梦困扰。
看着那些学生走远之后,陆离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因果再次缠绕上身,救下数条性命带来的“业力”,在一瞬之间变成了淡黄色的晦气,让他感觉自己鬼气对它们的压制,又沉重了一分。
处理完现场,陆离才重新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自我询问。
他环顾四周,高楼林立,远处街灯璀璨,人流车流虽已稀疏但并未断绝。
在此地贸然卜问自身记忆消失的大事,若引动“仙”的窥视,或招惹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波及无辜,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刚才被打断,未必是坏事。”他低声自语,压下了立刻探究的冲动。
陆离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小巷,身形在夜色中几个闪烁,便已出了城区,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只有月光洒落的郊外山坡。
这里万籁俱寂,只有风声与虫鸣,足够空旷,也足够安静。
陆离首先需要确认,自己的记忆能力本身是否出了问题。
他从红线鬼气中取出了清尘老道赠与的那本《云笈杂录》,随意翻到一页。
上面记载着老道对“忘川河”有自己的玄奇理解,并依此推演了一个名为“迷魂引”的小术法,能借水汽与特定手印扰乱常人心智。
注解旁还绘有复杂的行气路线,与手印图解。
陆离只快速浏览了数秒,便合上了书册。
他低声背诵,一字不差:“忘川非川,乃心念之流……迷魂非术,乃因果之引……以水为媒,印结迷离,可惑凡心,然终是镜花水月,不得真谛……”
背诵完毕,他沉默片刻,竟又从头至尾,流畅地将这段文字倒着背了一遍!
“谛真不得,月水花镜是终然,离心惑可……”
记忆清晰,逻辑分明,毫无滞涩。
陆离得出了结论,自己的记忆能力本身,并未受损或衰退。
那么,关于、“胡”、红线鬼气和那个“颜”姓的遗忘,就更显蹊跷了。
他再次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名为“胡堂主”的微信,看着那个穿着黑色道袍,比着法诀的俏皮头像,犹豫了一下,发出了一条简单的信息:
【你是谁?】
信息发送成功,但他并未期待立刻得到回复。
收起手机,他抬头望向天空。
属于夜晚的阴气开始活跃,他体内的鬼气也随之变得更加灵动。
是时候了。
他指尖凝聚出一枚缠绕着黑色鬼气的铜钱。
但他并未直接占卜,而是采取了极其谨慎的措施。
他先是以白素衣的力量,迅速疯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纸人替身,然后将那枚鬼气铜钱,郑重地放在了纸人替身的掌心。
同时,他真身则向后飘退十米之外,隐入一块巨石的阴影之中。
而后萧满的哀怨乐声若有若无地萦绕四周,素白色的鬼蜮如同轻纱般将他的真身笼罩,白素衣的身影若隐若现;
匹夫那独臂持刀的煞气虚影,与云裳君带着山君威压的淡薄身影,一左一右,护卫在他真身两侧。
四个鬼神齐出,严阵以待。
做完这万全的准备,那个独自站立在月光下的纸人替身,才用着与陆离一般无二的声音,对着掌心那枚鬼气铜钱,带着一丝凝重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