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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身躯绷紧,握着长戟的手心全是汗。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可一想到那两份刚刚传遍宫城的圣旨,又僵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镇……镇北大元帅……”

镇守殿门的骁骑将硬着头皮上前,声音干涩。

楚休对他温和一笑,那笑容纯净,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道:

“本帅奉父皇之命,来处理这件……不祥之物。”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声音清晰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他走到那口棺材前,伸出手,轻轻拂去棺盖,仿佛上面有一层薄灰。

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几名不知所措的禁军卫士道:

“劳烦几位,将它抬起来。”

卫士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抬?

抬到哪里去?

这位爷要做什么?

谁都知道,这口棺材是烫手的山芋,是催命的阎王帖,碰一下都嫌晦气。

见无人响应,楚休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轻声对身后的幽七说了一句道:

“帮他们一把。”

幽七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噗通”几声闷响,那几名卫士只觉得膝盖一软,竟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他们,让他们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骁骑将下意识的握住了刀柄,想要拔刀,可迎上幽七那无情的眸子,心中一颤,冷静了下来。

也想到了此刻这位九殿下的身份,连忙抱拳道:

“殿……元帅饶命!”

楚休的声音依旧温和:

“本帅只是让你们帮忙抬口棺材,替父皇分忧,何谈饶命?”

“还是说,你们觉得父皇的旨意,可以不听?”

最后一句,他声音骤然转冷。

骁骑将后撤半步,咽了口口水,连忙道:

“我等不敢!”

“快起来,帮殿下抬棺!”

“是!”

那几名卫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七手八脚地将那沉重的黑棺抬上了肩。

楚休这才满意的颔首,随后转身向殿外走去。

“走吧。”

“去鸿胪寺驿馆。”

……

养心殿内。

楚威坐在龙椅上,面前的御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他却没有任何心思去处理。

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个方向,正是金銮殿。

“他去了?”

“回陛下,九殿下……去了,还带走了那口棺材。”

王德福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刚刚从派去监视的小太监那里得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跑来禀报。

楚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王德福壮着胆子,继续禀报道:

“殿下……殿下命禁军抬着棺材,出宫了……是往鸿胪寺驿馆去了。”

“他……他真的敢!”

楚威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双拳紧攥,指节捏得发白。

他预想过楚休的无数种反应。

抗旨、推托、惊慌、暴怒……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

楚休会如此平静,更是不做丝毫准备,如此直接的出手了。

他竟然把那口棺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抬出宫,要送回给大周使团!

这是要去干什么?

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把高远的脸皮彻底撕下来,把大周的脸皮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吗?

“疯了……这个逆子,彻底疯了!”

楚威在殿内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他本想用这口棺材逼出楚休的底线,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捅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控制的马蜂窝。

王德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道:

“陛下……”

“您看……要不要派人去……拦一下?”

楚威自嘲地笑了一声道:

“拦?”

“怎么拦?用什么理由拦?”

“圣旨是朕下的,‘如朕亲临’也是朕说的。”

“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替朕分忧’!”

“朕现在派人去拦,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楚威颓然坐回龙椅,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凡人,饶有兴致地挑逗着深渊,结果深渊真的睁开了眼睛,反过来将他凝视。

“罢了……”

楚威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疲惫道:

“让他去。”

“朕倒要看看,他要如何收这个场!”

……

京城,朱雀大街。

上午的屈辱还未散去,下午,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大夏九皇子,新晋的镇北大元帅,九皇子楚休,一身素色锦袍,发髻上插着一枝淡黄的腊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身后,是八名禁军卫士,肩上扛着一口令人心悸的黑漆棺材。

再往后,是幽七和一队不知从何而来的、身穿黑衣的护卫,他们沉默地跟着,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支诡异的队伍,就这么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目标直指鸿胪寺驿馆。

街道两旁的百姓,从最初的惊愕,到窃窃私语,再到最后,汇聚成了一股无法压抑的、兴奋的暗流。

“那……那莫不是传闻中的九皇子?”

“黑棺,应该是吧,不过,他带人抬着那口棺材要去干什么?”

“上午大周人抬着棺材进宫,下午九皇子就抬着棺材出宫……这是……这是要还回去啊!”

“我的天!这是要硬碰硬了!”

人群沸腾了。

上午被大周使团压抑的憋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无数人自发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他们想亲眼见证,这位以雷霆手段闻名的皇子,将要如何应对这亡国之辱。

人潮越聚越多,到最后,几乎是万人空巷。

整个京城,都在看着楚休。

……

鸿胪寺驿馆。

高远正坐在堂中,悠闲地品着茶。

今晨在大夏金銮殿上,强势出击,好好的羞辱了一番大夏皇帝和文武百官。

他心头的恶气出了不少。

而且,他已经听说了楚威下了两道圣旨。

册封凶手为元帅?

还让他全权处理使团?

在高远看来,这是大夏皇帝最后的挣扎和妥协。

他这是想让凶手自己,来跟自己谈判,做出让步,以求平息大周的怒火。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等那个九皇子,不得不面对现实,从幕后走到台前,哭着喊着来求饶时。

自己要如何羞辱他,以报戏耍之辱,威胁之恨!

更是要如何将大周的利益最大化。

让这个九皇子,成为大夏的罪人!

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高远喝了一口茶,目光森然道:

“楚休,本官这正道阳谋,看你这只会阴沟里害人的老鼠怎么接!”

“报——”

一名随行的大周禁军,突然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那个九皇子……他……他带着那口棺材,来我们驿馆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