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打开的瞬间，一道蓝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亮了雷煌的脸。这光有点特别，带着微微震动，照在皮肤上有些发麻。他没往后退，反而靠近了一步，用手摸了摸柜子边缘。那股能量他很熟悉，温和又锋利，像以前接触过的晶体波动。他的义体右眼自动启动了分析模式。
“不是攻击信号。”他低声说，“是共鸣。”
艾德琳走上前，指尖亮起一缕银白色的光，轻轻扫过柜子内部。她脖子上的项圈有点发热，那是身体对未知能量的反应，但没有发出警报。她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皱眉又松开：“不是陷阱。这个东西在这里很久了，至少三十年以上。它被藏起来，我们刚好找到了。”
凯莉斯站在后面，眼睛微闭，背后的水晶翅膀缓缓展开，每一片裂痕中浮现出细小的符文，像星星一样排列着。银光在裂缝间流动，像是回应柜子里的光。她突然吸了一口气，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瞳孔变成了淡淡的银色。
“我看到画面了。”她的声音飘忽，像从远处传来，“有人在这间屋子里调试设备，穿着旧式科研服，胸口有星环标志。他们在用两块晶体做实验，一块放在机器上，另一块浮在空中。他们成功了，但很快爆炸了。房间毁了，数据没了，人也不见了。”
雷煌点头，神情平静。他伸手把柜子里的晶体拿出来。这块晶体比他背上的主晶体小一些，六边形结构完整，表面光滑，泛着幽蓝的光，像一颗凝固的水珠。他把它放进备用屏蔽盒，咔的一声合上盖子。背上主箱的震动立刻变小，压在肩膀上的沉重感减轻了不少，连神经刺痛也缓解了。
“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他说，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轻松。
三人继续往操作室深处走。空气里有灰尘和铁锈的味道，脚步踩在地上发出轻微回响。墙上挂着三台显示器，屏幕布满裂纹，线还连着，好像有人匆忙离开，没来得及拆掉设备。控制台积满灰，按钮大多按不动，只有几个还有电。角落里放着一台量子解析仪，外壳老旧，漆掉了不少，接口磨损严重，看得出经常插拔。
雷煌走到仪器前，右眼启动扫描模式。红外线扫到背面，显示出一组编号：qpE-7x-4492。他眼神一凝，认了出来：“这是第七代通用解析终端，能处理复杂数据。虽然老，但比我们现在用的好十倍。以前只有核心研究所才有。”
艾德琳蹲下，打开控制台下面的储物格。里面塞了几块数据板，标签模糊，字迹被水泡过。她一块块翻看，动作很小心。忽然，一个图案引起她的注意——三个交叉的圆环，中间是一颗六角星。她心里一震，这和书卷封面上的一样。
她抽出那块板，插入读取器。设备嗡了一声，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古文字：【语源对照·补充附录】。
“找到了。”她声音有点激动，“这不是原版，但多了很多符文解释。比如‘重构’不只是修东西，而是把意识拆成信息流，再重新拼起来。”
雷煌看着解析仪侧面的旋钮。这设计和之前那台被改过的很像，但更简单，纯机械的，没有远程模块，也没有无线芯片。
“这种老机器不会被人远程操控。”他说，“用它来稳定晶体，反而更安全。只有手动操作，没漏洞。”
凯莉斯走到仪器旁，手悬在上方，掌心朝下。她的翅膀轻轻一震，一道银光从指尖流入机器。地面闪出一个古老的阵法轮廓，转眼就消失了。屏幕亮起，进度条开始缓慢加载。
“它需要磁场激活。”她说，“我已经连上了。它的系统还记得那种频率，就像听到熟悉的声音。”
雷煌不再犹豫。他拆下主箱的模块，小心地把备用晶体接到解析仪的接口上。蓝光一闪，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指示灯由红变绿。
“可以用了。”他说，语气坚定。
艾德琳调出书卷内容和新附录对比。系统自动匹配关键词，生成了一个翻译模型。她盯着屏幕，快速敲击键盘。
“这书卷不是技术手册。”她抬头，声音冷静，“是协议，一种仪式契约。标题可能是‘星核上传仪式执行纲要’。里面说，必须用特定频率引导意识转移，否则宿主会崩溃——不只是身体碎裂，灵魂也会撕开。”
雷煌看向解析仪的频率表盘，指针停在46.8赫兹。“47.3赫兹，误差0.1。这个数字出现过。”
“说明书上有。”艾德琳接话，“实验日志里也有。他们叫它‘临界谐振点’。达到这个频率，晶体就能共振，成为意识传输的桥梁。”
凯莉斯闭眼，再次进入预视状态。这次她只看一个动作——按下启动键，输入准确频率。她额头出汗，呼吸变慢。
画面出现了：蓝光平稳注入晶体，能量场慢慢收拢。书卷浮在空中，文字依次亮起，没有爆炸，没有警报。雷煌站在机器前记录数据，神情专注；艾德琳抄写译文，笔不停歇；她自己靠在墙边休息，翅膀收起，银光内敛。
她睁开眼，呼吸略重，但眼神清楚。
“可以。”她说，“只要频率准，过程可控。但如果差0.2赫兹以上，就会全部崩塌。”
雷煌走向主箱，准备取出主晶体。左臂还在流血，绷带湿透，抬手就疼。但他没停下，动作依然稳。
“不能等支援。”他说，“也不能换地方。就在这解决。拖下去，晶体会越来越不稳定，谁都救不了。”
艾德琳快速备份所有数据，把重要文件存进防干扰芯片。她拔掉所有外接线，重新接了独立电源，切断一切外部连接。她甚至拆开主控模块，用胶带封死了可能泄密的地方。
“现在它是独立系统。”她说，“没人能远程干扰，也追踪不到。就算伏尔康的人在外面，也找不到这里。”
凯莉斯站在房间中央，双臂张开，水晶翅膀完全展开，银光顺着裂缝蔓延，吸收周围的能量。她脸色好转，嘴唇有了血色，呼吸变得平稳。
“我能维持预感能力十分钟。”她说，“够你们完成第一次同步。别急，我会看着你每一步。”
雷煌把主晶体放进解析仪的槽里。机器开始震动，蓝光在里面流动，像血液在血管中运行。屏幕上跳动着数据：当前频率46.8，正在上升。
“差0.5赫兹。”他说，“要手动调。”
他握住旋钮，手指稳住。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太快会失控，太慢无法激活。他想起角斗场上的战斗——那种靠本能抓住时机的感觉回来了。
艾德琳盯着屏幕，“等它到47.0，你就开始微调。”
凯莉斯闭眼，预视正在进行的动作。她看到雷煌的手转动旋钮，幅度很小，像修表的人调齿轮。画面清晰，没有错乱。
“就是这个节奏。”她说，“别快，也别停。”
雷煌点头，手指慢慢转动。数值一点一点接近目标。
47.1……47.2……47.3。
屏幕闪出绿光，响起提示音：【系统同步完成，进入稳定模式】。
晶体的光安静下来，不再是乱闪，而是有规律地跳动，像心跳，像呼吸。
“成了。”艾德琳轻声说，语气带着敬畏。
雷煌松开手，掌心全是汗。他低头看左臂，血顺着手指滴下，在地上留下几点暗红。他撕下衣服一角，简单包扎，动作熟练，好像早就习惯了疼。
凯莉斯睁开眼，翅膀的银光柔和了许多。她看着两人，眼里映着蓝光和银光。
“我们可以开始解读书卷了。”她说。
艾德琳插入芯片，启动翻译程序。解析仪开始处理文字。第一段浮现：
【意识上传需满足三项条件：
一、宿主基因序列兼容；
二、外部磁场频率匹配；
三、灵魂绑定对象处于共振范围内】
三人同时看向凯莉斯。
她没说话，抬起手，指尖对准书卷。银光从她体内流出，融入文字。空气仿佛静止了。
页面翻动，第二段出现：
【警告：若绑定对象未完成净化，上传将引发双向污染】
雷煌皱眉：“净化？什么意思？”
艾德琳翻附录，找到词条：“净化——清除亚空间残留影响的过程。通常用高频磁场冲刷。没净化的人带腐化印记，强行参与仪式，会导致双方意识崩解。”
凯莉斯抬头，目光锐利：“我不是没净化，是我拒绝净化。我的预知能力来自腐化，但我控制它。它在我体内，听我指挥。我不是容器，我是主人。”
屋里安静了一瞬。灯光闪烁，照着三人沉默的身影。
雷煌看着她，很久才开口：“如果书卷说的是真的，那你参加仪式会有风险。不只是你，还有我们。”
“我知道。”她声音平静却坚定，“但我不怕。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有些门，必须有人推开。”
她伸手按在书卷上。整本书亮起，符文浮空旋转，变成一个小星图。中心有一颗蓝点跳动，周围七道轨道，标着古老星名。
“这才是真正的目标。”她说，“不在这里，也不在轨道站。它在星系边缘，沉睡着。是最初的源头，也是最后的答案。”
艾德琳调出坐标，查数据库。没有匹配记录。
“未知区域。”她说，“但我们能找到。只要有方向，就有路。”
雷煌背上屏蔽箱，拿起刀。动作比刚才利落，脚步也稳了。血还在渗，但他感觉不到疼。
“那就出发。”他说。
艾德琳收好设备，最后检查一遍。数据已备份，解析仪断电，柜门关上，蓝光被锁进黑暗。
凯莉斯合拢翅膀，跟在两人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室，柜门还开着，备用晶体留在原位，蓝光静静闪烁，像在等待下一个觉醒的时刻。
他们走出b-7节点，回到主通道。灯光忽明忽暗，管道里水滴滴落，声音格外清楚。远处传来机器运转的低响，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动。
雷煌走在前面，右眼扫描前方。热感显示三十米外有移动单位，可能是巡逻队，但离得远，速度慢，似乎没发现他们。
他们加快脚步。
拐弯时，艾德琳突然停下。
“等等。”她说。
她盯着墙上一道接缝。那里原本有铭牌，被撕掉了，只剩胶痕。但从压印能看出几个字母。她蹲下，用手电斜照，光影显出轮廓。
她摸了摸，低声念：“V-o-L…”
雷煌回头：“伏尔康？”
她没回答，拍下痕迹，存进芯片。眼神冷了下来，像碰到了一段被抹去的历史。
凯莉斯抬头，翅膀微微张开。银光在裂缝中流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闭眼片刻，轻声说：“这里有死者的记忆。不止一个人死在这条通道。他们想逃，但门关了。”
雷煌握紧刀柄，看向前方。
通道尽头，维修梯的铁盖被移开了，露出向下的黑洞。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铁锈和臭氧味。
他抓住梯子，准备往下。
凯莉斯忽然开口。
“下面有东西。”她声音很轻，“不是机器，也不是人。”
雷煌停下，手还抓着铁杆。他没回头，只问了一句：“活的吗？”
凯莉斯闭眼，感知延伸。
片刻后，她睁开眼，银瞳深邃如夜。
“不知道。”她说，“但它……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