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还贴在终端上，电流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疼得他额头直冒汗。他的左臂一直在抖，但他没有松手。芯片里还有一点数据没读完，像是被人故意藏起来的。
他集中精神，用力去读那块快要坏掉的芯片。屏幕上突然跳出几行乱码，接着又黑了几秒。然后七个坐标一个个出现，排成一个圈，看起来很整齐。
“找到了。”他说，声音有点哑。
艾德琳靠在墙边，脖子上的项圈已经被拆了，只剩下一个金属环贴在皮肤上，边缘有点红，像是被烫过。她用手轻轻摸了一下那里，还能感觉到一点震动。她的呼吸还不太稳，但比刚才好多了。
她站直身子，看向中间的全息投影。
凯莉斯坐在角落的箱子上，背后的翅膀断了，用支架固定着，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一只手扶着伤处，手指在抖，可眼睛一直看着雷煌。
雷煌打开星图，把七个坐标放进去。五个点立刻亮了，另外两个闪着红光，系统提示说信号被干扰，看不清情况。
“这七个地方是信号最强的位置。”他指着星图说，“敌人不是随便布置的，他们在连成一个网——这不是打仗用的，更像是某种仪式。”
星图浮在空中，光点一闪一闪。第二和第三个点在很偏的地方，周围没人也没船经过；其他四个点在废弃航线上，以前是重要通道，现在只剩下废墟。
艾德琳走过去，闭上眼。她按着太阳穴，慢慢释放出一种能量，扫过那五个点。空气好像轻轻晃了一下。
三秒后，她睁开眼，眼睛变成了深紫色。
“第三和第五个点……有我们族人的痕迹。”她说，“不是现在的部族，是更早的时候留下的。那是月蚀时期的标记。”
雷煌看着那两个点：“你们的人去过？”
“不是我去过。”她低声说，“是我们族人撤离时留下的印记。这种痕迹不会自己出现，只有大批人迁移才会留下。他们……用了这些路。”
说完，屋里安静了下来。
凯莉斯慢慢站起来，脚下一滑，但她撑住了权杖。她一步步走到星图前，影子正好盖住第二个坐标。
“让我看看。”她说。
雷煌拦她：“你现在不行。”
“我必须看。”她把手放在权杖上。这是用古代遗物改的工具，符文不全，但还有力量。银光从她手里流进身体，勉强稳住神经系统。她脸色发白，嘴角流出血丝，但背挺得很直。
她闭上眼。
画面断断续续出现。
第一个据点：地上全是裂缝，泛着紫黑色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守卫穿着奇怪的装甲，纹路像活的一样动。当画面靠近主塔时，地面突然塌了，裂开一道口子，吞掉了一队人，连叫声都没听见。
第二个画面：第二个据点。建筑一半埋在沙子里，外墙破得很厉害，屋顶塌了一角，露出生锈的架子。守卫只有四个人，装备很旧，武器还是老型号。地下三层有个密室，门缝透出暗红的光，能量很低，像是在休眠。
她猛地睁眼，身体一晃。雷煌一把扶住她，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第一个不能去。”她喘着气说，“陷阱已经开了，一靠近就会炸出空间裂缝。第二个……暂时安全。”
艾德琳皱眉：“你怎么知道多久安全？”
“未来有很多可能。”凯莉斯咬牙，嘴里有血腥味，“我看到的是几种情况。那个据点现在没人注意，守卫换班要七十二小时，补给断了三十多天。他们没想到会有人来——至少现在还没想到。”
雷煌盯着第二个据点，在空中划出地形图。“磁场平静，没有干扰。”他说，“可以进去。”
“但我们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活着的实验体。”艾德琳提醒，“那些寄生体说明他们能把人变成武器。贸然进去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唤醒主系统。”
“等支援？”雷煌问。
“你说过不能上报。”她看着他。
“我不信上面。”他说，“消息一发出去就会被截获。我们必须自己查清楚。”
“那就得选最安全的入口。”凯莉斯靠着权杖站着，手抓得很紧，“第二个据点防守最弱，也没有致命危险。应该先去那里。”
艾德琳想了几秒，点头：“那里原来是科研站，编号Σ-9，后来因为事故废弃。档案说地下有通风系统和两条逃生通道。如果结构还在，我们可以避开正面。”
雷煌走到控制台前，重新整理文件。他把“coRE_SYNc_LoG_3”一层层解开，最后找到一段重复指令：
【同步频率：7.8hz，响应延迟≤0.3秒】
“他们在保持连接。”他小声说，“不只是命令，是实时同步。所有据点都在接收同一个信号，就像心跳。”
“心核。”凯莉斯低声说出这个词。
“对。”雷煌放大第二个据点的地图，标出路线，“如果我们能在信号切换的时候进去，就有机会切断本地节点，拿到原始记录。”
“前提是别惊动主系统。”艾德琳说，“不然整个网络会马上重组，我们连跑都来不及。”
“那就只能一个人进去。”雷煌说，“其他人在外围接应，随时准备切断通路。”
“你打算自己去？”艾德琳看他。
“我能屏蔽探测波。”他说，“而且……我和他们的频率一样。系统可能不会马上发现我是外人。”
屋里静下来，只有风吹管道的声音。
凯莉斯握着权杖，手指发白。她没说话，但一直看着雷煌。
艾德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项圈碎片，上面沾着一点干血。她抬头，语气冷静但带着压力：“如果你也被同步了怎么办？你是实验体之一。他们可能早就给你下了开关——一个信号就能让你变成他们的刀。”
“我知道风险。”他说，眼神没变，“但如果不去，我们永远不知道‘心核’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找上我。”
“你妹妹的事……”艾德琳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雷煌停了一下，眼角抽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说，声音很轻，“但我记得她最后传来的信号，也是7.8赫兹。他们用同样的方式联系她，也用同样的方式找到了我。”
凯莉斯突然开口：“我可以再看一次。”
两人看向她。
“最后一次。”她说，声音沙哑，“我要确认路线会不会变。”
她双手握住权杖，银光再次亮起。这次光很弱，像是拼尽全力才挤出来的。她满头是汗，嘴角又流出血，整个人快站不住了，但还是撑着。
画面又出现了。
第二个据点外面，风沙吹过废墟。一个人影穿过走廊，动作很熟，像是走过很多次。他进了地下，沿着b3通道走，停在密室门前。门开了，里面设备在运行，屏幕上显示【同步率：61%】。那人伸手碰主机，数据开始倒流，日志反向解析。
突然警报响起，红灯闪，通道口关闭，金属门落下。
但她看到了下一行字——主机背面刻着：
【原型机编号：Ex-07-b】
那是雷煌的名字缩写。
她猛地睁眼，一口血喷出来，溅在权杖上。银光灭了，她身子软下去，被雷煌扶住。
“你能进去。”她咳着血说，“但他们等着你。主机上有你的名字。这不是意外，是设计好的。”
艾德琳立刻说：“不能去。”
“也许正因为这样，才能拿到真相。”雷煌看着星图，声音很平静，“他们想让我进去，说明里面有东西必须由我启动。只要我在断开前取出数据，就能掌握主动。”
“你这是送死。”艾德琳声音提高，眼里有怒也有担心。
“或者翻盘。”他看着她，“我们没别的选择。等他们大军来了，整个星系都会毁。现在动手，还能抢一步。”
凯莉斯扶着墙走到终端前，用发抖的手在屏幕上画出一条路，标出三个隐蔽入口和两处监控盲区。
“走这里。”她说，“通风井直接到b3，绕开大厅。你有十秒时间接入，我会用预知帮你卡住警报——最多三次机会。”
艾德琳盯着那条路，很久没说话。她想起雷煌上次任务回来时全身烧焦的样子，想起妹妹失踪前的最后一段信息，还有那些被删掉的记忆。
最后，她点头：“我负责外面。一旦发现信号外泄，立刻用电磁脉冲击毁电源。”
“好。”雷煌关掉星图，站起来。
他的左臂还在抖，神经疼还没过去，但他拳头握得很紧。
“准备装备。”他说，“六小时后出发。”
凯莉斯没动，还在看屏幕上的坐标。她手指贴在主机背面的位置，好像能摸到那行字。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雷煌走向储物柜，拉开抽屉，拿出一副导电手套。手套内侧有烧痕，是他上次战斗留下的，边缘焦黑。他戴上左手，接口咔的一声连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握紧。
通风管的金属盖被推开，灰尘落下，在昏黄的灯光下飘着。
远处，星图还在转，七个坐标一闪一闪，像在看着即将出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