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紧紧抓着金属杆，指节发白，血顺着掌心流下来，在地上留下一串红色的点。他的左眼闪着蓝光，忽明忽暗，眼里映出那艘漂在空中的敌舰——引擎裂了口，冒黑烟，炮管歪了，还在慢慢转动。
它还没死。
雷煌的视野边上出现一条充能进度条，金色的线一点点往上走。0.3%……0.5%……只要再有一点能量，就能打出一发粒子束，把这里全毁掉。
他不能等。
他狠狠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疼得脑子清醒了些。地下的震动还在继续，像大地在喘气。他集中精神，穿过岩石和烧坏的管道，终于找到最后一条没断的电流线——这是这片区域唯一的能量来源，像人快死时的最后一口气。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控制。
他把所有力气集中在指尖，轻轻一拨。
轰！
地面猛地鼓起来，碎石跳起半米高，又被压成粉末。一道蓝白色的电光从废墟中间冲上天，正中敌舰左翼断裂的地方。装甲炸开，里面的能量管露出来，火花四溅。整艘船剧烈晃动，开始倾斜。
但它还在动。
艾德琳靠着断墙，呼吸很弱，每吸一口气都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她的项圈已经碎了，边缘扎进脖子，血混着银灰色的液体流出来，在月光下泛着怪光。她抬起手，掌心朝上，五指张开。没有光，没有符文，但她体内的灵能在拼命往上冲，像鱼逆流而上，哪怕撕裂经脉也要到达终点。
她感觉到了——雷煌的磁场波动，粗糙又猛烈，但很熟悉。
她立刻调整自己的频率，把剩下的灵能送出去。那一丝力量像细线缠上电流，在空中碰上的瞬间，空间扭曲了一下，爆发出一圈螺旋状的冲击波，直接打穿三艘护卫舰。
第一艘护盾炸了，核心爆炸，变成火球；第二艘侧面被撕开大口子，燃料喷出来，一点就着，整艘船烧成火炬；第三艘失去平衡，翻滚着撞上山壁，轰的一声炸开，碎片到处飞。
天空清了。
Ω-7主炮亮了起来，金色的纹路一圈圈从底座爬到炮口，像古老的图案活了过来。凯莉斯躺在晶体堆里，一只手还举着，指尖抽搐。她的眼睛不断缩放，眼前闪出七条未来的画面：一条是敌舰逃进亚空间；两条是反击失败，所有人都死了；三条是同归于尽，山谷变死地。只有一条不同——x9-4节点再次断裂，供能链彻底崩溃——这条线很弱，但清晰，像是黑暗里唯一的一点亮光。
她开口，声音很小：“x9-4……再切一次。”
贤者欧米伽-7站在指挥舱里，金色的盔甲满是裂痕，肩甲掉了一块，露出下面机械和血肉混在一起的结构。他的权杖插进控制台，数据流在他脑子里冲刷，Stc残片的记忆片段不停闪现。他听到了坐标，也接收到了凯莉斯发来的信号——那是预知者用命点亮的灯。
“六舰齐射。”他说，声音平静。
五艘战舰立刻响应，炮口开始充能，能量环一个接一个亮起。六道金光撕开云层，划破黑夜，像六把天剑直指敌旗舰。雷煌双臂张开，站在金属杆前，背挺得笔直，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他用自己的身体当磁极，把六股能量拉过来，压缩、融合、聚焦成一点。
金光和电光撞在一起，加上灵能风暴，形成一根百米粗的光柱，贯穿天地。光柱打中敌舰左翼第三节，装甲像纸一样剥落，里面接连爆炸，供能链断了，反应堆失控。整艘船疯狂抖动，火从裂缝里喷出来，像一头快死的野兽在喘气。
它开始往下掉。
残骸拖着黑烟，像燃烧的星星，砸向山谷深处。路上撞上两架无人机，瞬间化成气体。最后轰的一声落地，大地震动，火光冲天，冲击波掀飞几十吨石头，远处的塔直接塌了。
雷煌没动。
他的双臂焦黑，皮肤裂开，露出下面发蓝的肌肉，那是改造身体被能量烧坏的样子。左眼的蓝光一闪一闪，快要熄了。但他没倒。眼睛还盯着天上掉落的碎片，好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艾德琳闭着眼，靠墙坐着。手不动了，掌心朝下摊在地上，血印出五个红点，像某种古老仪式留下的记号。呼吸很轻，但还有。嘴里低声念着什么，没人听清——是妈妈教过的安魂词，早就失传的语言，现在却自动说出来，像灵魂在给自己送行。
凯莉斯的手慢慢放下，落在碎晶体上。她的翅膀只剩骨架，银光从裂缝里渗出来，浸湿了衣服。眼睛睁着，看着天上还没散的光痕，像凝固的星空。嘴角有血，但她不觉得疼。她在想，如果能看见未来是一种诅咒，为什么总有人愿意扛？
Ω-7缓缓降下，停在低空。其他五艘战舰围成一圈，炮口对外，保持警戒。通讯响起，是贤者的声音：“主炮冷却中。威胁清除率89%。”
雷煌终于说话，声音沙哑：“不够。”
他抬起右手，指向远处还没落地的残骸。其中一块碎片泛着暗红光，不规则地闪，像藏在废铁里的跳动心脏。空气微微扭曲，好像空间在排斥它。
艾德琳睁开眼，看向那边。她能感觉到不对劲——那不是普通的能量，而是一种“东西”，一种不该存在的生命。
凯莉斯突然抽了一下，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短痕。嘴唇动了动，说出三个字：“别靠近。”
贤者的权杖轻轻一震，盔甲裂缝里透出微光。他用战舰系统扫描那团红光，马上弹出警告：确认非实体生命特征，频率匹配最高机密档案“心核”——代号“原初污染”，曾让第七文明毁灭。
雷煌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地面裂开，电流顺着裂缝蔓延。他的影子被月光照出来，很长，但不像人。肩膀多了两条线，像是某种没展开的东西——那是他本该三年前就封印的二级战斗形态接口。
他没发现，只是盯着那团红光，一步一步往前走。
艾德琳撑着墙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成功。腿在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还是走了过去。站到雷煌身边时，她小声说：“它在学。”
——学他们怎么打，学他们的能量频率，学怎么装成活人。
凯莉斯闭上眼，最后一块完整的水晶翅膀“咔”地裂开。一道血从眼角滑下。她在幻象里看到：那团红光分成无数细丝，钻进死去战士的身体，肌肉收缩，眼球转动，人站起来了。他们没心跳，没呼吸，但会动，有目标。
她猛地睁眼，喊出一个词：“复活。”
雷煌停下。
前方三百米，一具尸体的手指动了。接着是手臂、肩膀、头慢慢抬起来。盔甲破，脸烧了一半，但还能认出是敌人。胸口没心跳，可里面有东西在动，发出低沉震动，像生物在里面生长。
第二具，第三具，一个个爬起来。
贤者的声音传来：“检测到亚空间活动增强。建议立即撤离。”
雷煌没动。
艾德琳站到他左边，双手抬起，掌心向外。灵能再次凝聚，虽然很弱，但形成了一道屏障。她呼吸加重，鼻孔流出血丝，但她没退。她知道，一旦后退，这片土地就完了。
凯莉斯挣扎着坐起来，背靠金属杆。她用指甲在地上画了个符号，不完整，但能看出是衔尾蛇——代表循环、重生、永恒。她把手按上去，注入最后一丝预知力。
画面传进雷煌脑海：下一波攻击来自地下。
他低头看脚下的地。
土层下面，有东西在动。
贤者下令：“Ω-3至Ω-6，锁定地面目标，准备穿透射击。”
雷煌抬手，阻止。
他弯腰，把手按在地上。电流从掌心灌入地下，沿着岩层扩散。三秒后，他感觉到震动——不止一处，至少十二个点，从不同方向靠近。最近的一个，离地面只有十米。
艾德琳后退半步，靠上断墙。她把手贴在墙上，借力撑住身体。她看着雷煌，等他下令。
凯莉斯低声说：“它们怕光。”
贤者回应：“照明弹准备好了。”
雷煌点头。
下一秒，他双膝跪地，双手拍向地面。全身磁场反转，电流成环形炸开。地面裂开一圈缝隙，蓝光喷出来，照亮百米范围，像地下升起太阳。
三具尸体刚冒出头，被强光照到，动作立刻停住。身体冒烟，关节发出刺耳声，然后轰然倒地，烧成焦炭。
远处更多震动传来。
雷煌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右臂已经没感觉了，但左眼还能用。他盯着前方黑暗，说了一个字：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