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从河底传来,整个河岸为之剧烈一震!陈遇只觉得脚下土地猛地一颤,险些站立不稳。远处河面如同被无形巨掌拍击,浑浊的河水冲天而起,裹挟着泥沙和死鱼的残骸,形成一个短暂而恐怖的喷泉!
“卧倒!”王小虎的怒吼声压过了最初的轰鸣,他如同矫健的豹子,一个飞扑将离河岸最近的陈遇和李文博按倒在地,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飞溅的泥水。
几乎在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混合着刺鼻的腥臭和水汽,呈环形向四周急速扩散!临时架设的监测设备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个轻便的帐篷直接被掀飞。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抱头蹲下或向后逃窜。
陈遇被王小虎死死按着,脸颊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耳鸣声,鼻腔里全是泥土和死鱼的腥臭。他能感受到身下大地传来的剧烈震颤,以及王小虎那如同铁箍般紧紧护住他的手臂传来的、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力量。
几秒钟后,那恐怖的震动和冲击波才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并非真实火药,而是能量剧烈释放产生的类似气味)和浓烈腥臭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遇哥!没事吧?”王小虎松开陈遇,迅速起身,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同时伸手将陈遇和李文博拉起来。他那一身深蓝色工装此刻沾满了泥浆,脸上也溅了不少泥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陈遇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第一时间看向河面。只见那片水域如同沸腾过后般翻滚着浑浊的泡沫,之前拱起的河面已经平复,但水色明显变得更加污浊,大量被震晕或震死的鱼虾翻着白肚浮上水面,场面比之前更加惨烈。
“咳咳……我没事。”陈遇声音有些沙哑,他立刻看向李文博,“文博,设备怎么样?数据有没有记录到?”
李文博扶了扶歪掉的眼镜,镜片上满是泥水,他也顾不得擦,快步冲到那台被他死死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前。屏幕还亮着,虽然外壳沾满了泥浆,但似乎还在运行。他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看着上面急速滚动的数据和波形图,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兴奋:“核心数据……保存下来了!能量脉冲在达到峰值前被强行中断!波形显示是一次……极其剧烈但短暂的内爆式能量释放!不是失控的超载爆炸!”
这时,加密耳机里传来了“蛟龙”小队队长略显急促但依旧沉稳的汇报声:“‘断脉’行动执行完毕!使用高能聚能切割弹对目标能量传导管道根部实施了精准爆破!目标结构体已确认失去能量反应,内部嗡鸣停止!重复,目标已瘫痪!”
成功了!国家的铁拳,在最关键时刻,以最果断的方式,扼杀了这场危机!
陈遇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双腿都有些发软。他扶住旁边同样一身狼狈的王小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好!干得漂亮!‘蛟龙’小队,立刻评估自身状态,准备上浮!岸上人员检查伤亡情况!”杨振军的声音及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现场开始有序地清理和统计。所幸,由于“蛟龙”小队的果断行动和杨振军的及时预警,加上王小虎反应迅速,岸上人员除了几个在慌乱中崴了脚或被飞溅物轻微划伤的,并无大碍。最重要的技术团队和数据都得以保全。
孙宇顶着一头沾满泥浆、更加狂野的头发跑了过来,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他娘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不过……这内爆的数据太珍贵了!绝对是第一次捕获到这种能量结构被强行破坏的完整过程!对咱们理解那鬼东西的运作原理大有帮助!”
李文博已经恢复了冷静,一边用袖子擦拭着电脑屏幕,一边补充道:“能量管道被物理切断,证明其能量传输依赖于实体结构。这为我们后续防范类似装置提供了重要思路。不过,‘龙涎木’样本在刚才的剧烈能量扰动中,生物电信号出现了短暂紊乱,需要尽快送回实验室评估状态。”
陈遇点了点头,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和依旧污浊的河面,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对方的手段层出不穷,一个节点被拔除,难保不会有下一个。而且,这次对方试图强行超载装置的疯狂举动,表明他们已经越来越没有底线。
“虎子,安排人护送孙宇和文博,还有‘龙涎木’样本,立刻返回研发中心!确保绝对安全!”陈遇吩咐道,随即又接通了张伟的线路,“伟哥,对方狗急跳墙,试图远程超载节点。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具备远程激活或干预其他类似节点的能力。我们需要立刻加强对全国范围内,尤其是滨城周边,类似异常低频信号的监控和筛查力度!”
“明白!我已经在协调资源,扩大监控网络。另外,对捕获的信标和这次节点内爆数据的深度分析会立刻开始,争取找到更多技术特征和防御弱点。”张伟回应道。
安排好后续工作,陈遇才感觉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他从昨天到现在,几乎没合过眼,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拿出私人手机,上面有林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数条信息。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听到南郊那边好大一声闷响,全市都好像震了一下!你没事吧?看到信息速回电话!爸妈和孩子们都很担心!”
陈遇心中一暖,又涌起一丝愧疚。他走到稍微安静点的指挥车旁,拨通了林莉的电话。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传来林莉带着哭腔的急切声音:“陈遇!你怎么样?你在哪儿?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没事,莉莉,放心。”陈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刚才是在处理一个紧急的技术故障,现在已经解决了。我人很好,一点伤都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林莉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啜泣声,接着是毛凤英抢过电话的声音,带着颤抖:“遇儿!真没事?你可别骗妈!刚才那声响,家里窗户都嗡嗡响,希希和安安都吓醒了!安安吓得直哭,现在还有点发烧……”
安安发烧了?陈遇的心猛地一揪。“妈,我真没事。安安怎么样?烧得高吗?”
“量了体温,38度5,刚喝了点水,莉莉抱着呢。就是吓着了,小脸煞白。”毛凤英的声音带着心疼,“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厂里的事再重要,也得顾着点家里,顾着点自己啊!”
“我知道,妈。这边事情一完我马上回去。”陈遇喉咙有些发哽。家庭的牵绊,在此刻既是软肋,也是让他必须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挂了电话,陈遇看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忙碌清理的现场,握紧了拳头。必须尽快结束这种被动应对的局面!
……
接下来的两天,旭遇集团核心团队几乎是不眠不休。
张伟的网络数据安全中心成了信息枢纽和分析大脑。他和他的团队与国家级技术单位紧密协作,对老河湾节点内爆数据、两枚信标以及之前积累的所有异常能量信号数据进行交叉对比和深度挖掘。大量的算力被投入到构建更精确的能量传播模型和节点特征识别算法中。
孙宇和李文博的实验室则重点攻关两件事:一是评估“龙涎木”样本在经历剧烈能量扰动后的状态,并尝试利用其生物电信号与残余能量的微弱关联,反向追踪可能存在的其他节点;二就是基于张伟提供的反相位调制理论,全力开发便携式、可快速部署的次声波干扰装置。
“……频率还得往下调!那鬼东西对超低频敏感,咱们的干扰信号必须覆盖到位!”孙宇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袖口沾满了不知名的化学试剂和泡面油渍,对着一个刚刚组装好的、看起来像个加大号低音炮的金属箱子指手画脚。
李文博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声波模拟图,他扶了扶眼镜,冷静地反驳:“功率过大也会有问题。次声波衰减慢,穿透力强,如果控制不好,可能会对周边建筑物结构或人员健康造成影响。必须找到最优的功率和频率匹配点,实现精准定向干扰。”
“妈的!这比伺候祖宗还难!”孙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得保证这马儿只踢坏蛋不伤自己人!”
一旁过来送夜宵的王小虎听到这话,乐了,把手里拎着的食堂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咧嘴笑道:“咋了孙大主任?还有能难住您老人家的技术活儿?不行我找几个弟兄,拿着大锤去河边守着,见一个砸一个!”
“去去去!一边去!捣什么乱!”孙宇没好气地挥挥手,“你那大锤能砸到二十米深河底下的铁疙瘩?就知道蛮干!”
王小虎也不生气,嘿嘿笑着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飘了出来:“凤英姨特意炖的红烧肉,给咱们熬夜的功臣补补!遇哥说了,技术上的事他不懂,但后勤保障绝对到位!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提到陈遇,实验室里的几人都沉默了一下。他们都知道陈遇这两天压力有多大,不仅要协调技术攻关,应对可能的新威胁,还要稳住集团日常运营,更要承受着来自家庭的担忧。
“遇哥……不容易啊。”孙宇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咱得再加把劲,早点把这破事儿解决了,让他也能睡个安稳觉。”
李文博默默地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聚焦到屏幕上的声波图谱,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了。
……
陈遇的办公室。
他刚刚签署完一批“星煌”量产相关的采购文件,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桌上放着林莉让毛凤英送来的鸡汤,已经没了热气。他端起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汤汁让他胃里有些不舒服。
内部电话响起,是周凯。
“陈总,关于老河湾事件的舆论,基本控制住了。”周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汇报得很清晰,“官方通报定性为‘特定自然水文条件与废弃工业设施残留物相互作用引发的罕见地质气体释放事件’,重点强调了无持续性污染和公共安全风险。大部分媒体都遵循了通稿口径,只有几家小报还在炒作‘不明爆炸’和‘灵异事件’,影响力有限。咱们旭遇对外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评论。”
“做得很好。”陈遇肯定道,“这个时候,低调是最好的保护色。”
“明白。另外,‘星煌’验收成功的正面宣传效应还在持续发酵,有几家国际知名的材料科学论坛发来了邀请,希望您能去做主题报告,您看……”
“全部婉拒。”陈遇毫不犹豫,“目前集团所有高层,一律不进行不必要的公开出境活动。国内的重要学术会议,可以派相应的技术负责人参加。”
“好的,我明白了。”
刚放下周凯的电话,张伟的加密通讯就接了进来。
“陈总,有两个进展。”张伟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但逻辑清晰,“第一,对信标和节点残骸的生物陶瓷材料逆向工程有突破。确认其制造工艺需要一种极其稀有的同位素作为掺杂剂,这种同位素的全球流通受到严格管制。我们正在追查其可能的来源渠道,这或许是锁定对方供应链的关键。”
“第二,”张伟顿了顿,语气加重,“基于老河湾节点内爆时捕获的能量残迹特征,以及‘龙涎木’信号紊乱的恢复模式,我们建立了一个新的‘节点活性预测模型’。模型显示,在滨城周边半径一百公里范围内,存在另外两处能量背景噪音异常点,虽然活性远低于老河湾节点,但值得高度关注。坐标已发送给您和杨大校。”
又有两处可疑点!陈遇的心沉了下去。对手的布局,果然比想象的更广。
“立刻将坐标和模型数据同步给杨大校!请求国家力量优先排查!”陈遇指示道。
“已经在同步。杨大校回复,会立刻安排地质勘探和环保部门以常规勘测名义进行初步筛查,同时动用技术手段进行确认。”
结束与张伟的通话,陈遇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滨城的夜景璀璨安宁,但他却仿佛能看到隐藏在这安宁之下,那如同毒蛇般潜伏的危机。
他必须找到一种更主动、更有效的防御方式,不能总是这样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然后疲于奔命地拆弹。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孙宇和李文博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遇哥!成功了!便携式次声波干扰装置,初代样机搞出来了!”孙宇挥舞着手里的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着复杂的控制界面。他身后的李文博则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大约行李箱大小、闪烁着几个绿色指示灯的银灰色金属箱。
“这么快?”陈遇有些惊讶。
“嘿嘿,也不看是谁出马!”孙宇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黑眼圈都仿佛淡了些,“我们把它叫做‘静默守护者’!采用模块化设计,可以快速部署,通过4G\/5G网络远程控制,或者预设干扰参数自动运行。核心就是基于伟哥那个反相位调制算法,发射特定频率和相位的次声波,在局部区域形成谐振抵消场!”
李文博将金属箱放在茶几上,打开外壳,露出里面精密的电路和散热模块,介绍道:“目前单台设备的有效干扰半径约为五十米,针对的是我们已确认的异常低频段。多台设备组网可以覆盖更大区域。功耗控制得不错,自带电源可以持续工作七十二小时。我们已经在小范围模拟环境中进行了测试,对已知信标型号的谐振抑制效果超过百分之九十!”
陈遇看着这个看似简陋却凝聚了团队心血的“静默守护者”,眼中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希望的光彩。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有了一种可以主动防御、提前布控的手段!
“好!太好了!”陈遇重重拍了拍孙宇和李文博的肩膀,“立刻小批量生产,优先部署在研发中心、数据中心周边,以及……我家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