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孤注一掷的赴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沈清辞苍白而疲惫的脸上。她几乎一夜未眠，那条来自“顾”的短信，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顾淮之。怎么会是他？
“晨曦设计工作室”是他设下的局？目的是什么？测试她的能力？还是以此为借口接近她？那句“小心身边人”更是让她脊背发凉。她身边，除了陆寒州和林薇薇，还有谁是需要小心的？保姆？司机？还是……她不敢深想。
去，风险未知，可能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不去，她将彻底失去眼前唯一可能的经济来源和外部援助，独自面对陆寒州的怒火和封锁，前景黯淡。
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陆寒州昨晚虽然因星辰的打断暂时按捺，但风暴远未结束。她必须在他采取更极端的手段之前，找到突破口。
最终，沈清辞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坐以待毙。
下午两点，她仔细乔装了一番——戴上鸭舌帽和一副平光黑框眼镜，穿上了一身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土气的运动装，与平时那个清丽优雅的陆太太判若两人。她将那个装着全部“家当”的双肩包小心藏好，只带了少量现金和那个一次性手机。
她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直接到咖啡馆，而是先乘坐地铁，又在几个街区外换乘了公交车，绕了一大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在两点五十分，步行来到了位于老城区的蓝湾咖啡馆。
这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独立咖啡馆，装修古朴，客人不多，环境幽静。她选择了一个最里面、背对着门口且靠近后门通道的卡座，点了一杯清水，然后拉低了帽檐，静静等待。
心跳，在安静的角落里，清晰可闻。
第二节：摊牌与合作
三点整，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清辞透过面前玻璃窗的反射，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她的位置，径直走了过来。
正是顾淮之。
他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一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与这间充满怀旧气息的咖啡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女士，你很谨慎。”他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清辞抬起眼，直视着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核心：“顾律师，我不喜欢绕圈子。‘晨曦设计工作室’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联系我？”
顾淮之似乎并不意外她的直接，他微微颔首：“很简单，一个测试，也是一个保障。”
“测试？”
“测试你是否真的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和决心。”顾淮之淡淡道，“陆太太的身份固然光鲜，但若自身没有价值，所有的反抗都只是空中楼阁。你的设计稿我看过，很有灵性，证明你并非温室里的花朵，这为我们可能的合作增加了砝码。”
沈清辞心中一动：“那保障呢？”
“保障你的安全，以及……我自身的安全。”顾淮之的目光变得深沉，“陆寒州的手段你应该清楚。如果我以律师的身份直接接触你，恐怕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就会被他彻底控制，而我的事务所也会面临不必要的麻烦。用一个看似偶然的‘工作机会’作为掩护，能最大程度降低他的戒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邮件消失，是我做的。在你被陆寒州严密监控的情况下，任何电子痕迹都是危险的。我清理了所有线上往来记录。”
原来如此。沈清辞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些许，但警惕并未完全消除。
“那‘小心身边人’又是什么意思？”
顾淮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陆寒州在你身边安插了人，具体是谁我还在查。但可以肯定，你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昨天你去图书馆，很快就有人向他汇报。”
沈清辞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果然！她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原来早已暴露！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是她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她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陆寒州这样的对手面前。
顾淮之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同为棋子的共鸣？
“两个原因。”他坦诚道，“第一，我个人不喜欢陆寒州某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与他有过不太愉快的间接交集。帮助你，某种程度上，是在挑战他的绝对掌控，这符合我的……某种理念。”
“第二，”他语气变得极为专业和冷静，“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且报酬可能非常丰厚的案子。如果你最终决定委托我处理你的离婚官司，我相信，这将会是我职业生涯中又一个经典案例。”
他既表达了个人倾向，也明确了职业诉求，反而让沈清辞觉得更加真实可信。
她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飞速权衡。顾淮之的解释逻辑清晰，他的方法看似也确实更为稳妥和周全。最重要的是，她目前孤立无援，急需一个强大的盟友。
“我明白了。”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那么顾律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真正的合作了吗？”
第三节：艰难的博弈
“当然。”顾淮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文件夹，推到沈清辞面前。
“首先，是关于你目前最迫切的经济问题。”他说道，“‘晨曦’项目的预付款，我可以以现金形式提前支付给你。同时，我认识几位可靠的朋友，他们有些设计外包的项目，可以私下交给你做，报酬走现金结算，避开电子支付，确保安全。”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沈清辞感激地点点头。
“其次，是关于离婚本身。”顾淮之神色凝重起来，“我必须如实告诉你，这将是一场极其艰难的博弈。陆寒州的资产遍布全球，结构复杂，很多可能通过离岸公司和信托持有，查证和分割难度极大。而且，以他对你的控制欲，尤其是在你昨晚……公开表态之后，”他顿了顿，显然已知晓宴会风波，“他绝不会轻易放手，尤其是在子女抚养权上。”
听到“抚养权”三个字，沈清辞的心猛地揪紧。星辰是她的命！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立刻提起诉讼，而是‘备战’。”顾淮之条理清晰地说道，“你需要秘密收集几类证据：第一，能证明陆寒州长期对家庭漠不关心、存在冷暴力倾向的证据，比如你们之间的对话录音（注意合法性）、他缺席重要家庭活动的记录、甚至昨晚他胁迫你参加宴会的行为等。第二，尽可能回忆和记录他可能拥有的、未在你名下的国内外资产信息，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公司名称或地点。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巩固你与孩子的感情纽带，证明你才是孩子的主要抚养人。”
沈清辞认真地听着，一一记在心里。顾淮之的计划远比她独自摸索要专业和系统得多。
“这个过程会很长，也可能很危险。”顾淮之看着她，目光坦诚，“你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心理准备。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明白。”沈清辞的眼神坚定无比，“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她拿起那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些如何合法有效收集证据的指导说明，以及一个用于紧急联络的、更安全的加密通讯方式。
就在这时，顾淮之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咖啡馆窗外，眼神骤然一凛。
“我们该走了。”他迅速站起身，语气急促，“从后门。”
第四节：狭路相逢
沈清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没有多问，立刻抓起文件夹，跟着顾淮之快速而安静地穿过咖啡馆内部，从后门离开了。
后门外是一条狭窄僻静的老巷。
“分开走。”顾淮之语速极快地说道，将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塞到她手里，“这是预付款。保持联系，一切小心！”
说完，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然后自己迅速朝着巷子另一端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沈清辞不敢停留，将帽檐压得更低，朝着与顾淮之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是陆寒州的人发现了吗？
她刚走出巷口，来到相对热闹的主干道人行道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就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到她身边，戛然停下。
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陆寒州那张俊美却阴沉到极致的脸。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冷冷地钉在沈清辞身上，特别是她手中那个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略显突兀的文件夹上。
“上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
沈清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巧合，还是……他一直都知道？
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的力量差距，是何等的悬殊。
逃跑已经毫无意义。
她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和那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指节泛白。然后，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陆寒州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用一种极度冰冷、极度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沈清辞这身陌生的装扮，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紧紧抓在手里的文件夹上。
“看来，”他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平静，“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