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标核心的十二面体突然活了过来，像颗被唤醒的古老心脏。不明信息流往里面灌的瞬间，它转得越来越快，表面的几何纹路“唰”地亮起光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却没半点灼热感。整个信标跟着发出嗡鸣，声音大得远超设计负荷，结构应力警报“嘀嘀嘀”地叫，尖锐得能划破耳膜。
“快切断能量！把信标强行关掉！”顾北辰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手已经按在了紧急停机的按钮上。
“关不了！”负责操控的工程师手忙脚乱地按了半天，额头上全是汗，声音都带了哭腔，“核心结构被外来能量锁死了，它现在在自己给自己供能！”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疯狂旋转的十二面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这架势，信标随时可能炸掉。可就在最紧张的瞬间，所有噪音、所有光，突然“嗖”地一下往回收，全坍缩到了信标中心。紧接着，信标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面团，折过来叠过去，最后“撕拉”一声，裂开一道口子。口子边缘闪着不稳定的电弧，里面全是些说不出形状的色彩和几何图形，看得人头晕。
这哪是什么普通的通道？分明是硬生生扯开的维度裂口！
通道另一头没有熟悉的星空，只有一片光怪陆离的地方——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只有色块在飘、符号在转，还有无处不在的能量波动，裹着密密麻麻的信息，像背景噪音似的往耳朵里钻。
第一个“刻痕节点”的入口，居然就这么以一种完全超出预料、近乎粗暴的方式，被打开了！
“通道……是稳定的？或者说，它在用一种我们看不懂的方式维持着结构！”伊莎贝尔盯着传感器，屏幕上的数据跳得飞快，却隐隐透着某种规律，她的声音里满是震撼，“里面的物理常数跟咱们的宇宙差太多了……这真的是个独立的维度碎片！”
计划彻底被打乱，但现在哪有时间纠结？探索必须立刻开始。
顾北辰挑了五个人组成第一探索队：阿杰的能量感知在这种地方肯定能用得上，林浩玩设备是老手，再加上两个精神力特别稳的觉醒者工程师——他们得扛住维度变化的冲击。每个人都穿了特制的防护服，能稍微适应维度里的环境，还带了记录采样设备，最后揣上了改进版的“共振干扰器”——这玩意儿没试过实战，只能算最后的保险。
“进去后保持通讯，随时报情况。要是遇到控制不了的风险，立刻撤回来！”伊莎贝尔在通道口叮嘱，眼神扫过每个人，最后落在顾北辰身上，担忧里裹着决绝。
顾北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抬步就走进了那片色彩漩涡里。
穿过通道的感觉特别奇怪，不是走过去的，更像意识被拆开又重新拼起来。晕乎乎的劲儿刚过，几个人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没法形容的地方——脚下是像液晶一样的“地面”，不停流动着，折射着“上方”无数交错的光带，那些光带全是纯粹的信息构成的。远处，巨大的半透明几何体慢悠悠地飘着、变着形状，好像在演示什么宇宙规律，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里没有空气，也没有重力，可一种温和又庞大的“压力”无处不在，压在他们的意识上，也压在防护服的能量场上。
“通讯信号衰减得厉害，延迟也大……但还能连上。”林浩摆弄着通讯器，声音在加密频道里有点失真，像隔了层水。
阿杰闭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全力感知着周围：“能量场特别有秩序，可结构……没逻辑可言。就像把好多相互矛盾的公理硬绑在一起，偏偏还维持着平衡。我解析不了，只能靠感觉去碰。”
探索队小心翼翼地在这片信息迷宫里“移动”——说是走，其实更像意识在飘。他们试着跟那些漂浮的几何体互动，手伸过去碰了碰，没什么感觉，像摸了空气；又想用仪器捕捉那些信息光带，结果刚一靠近，光带就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法解析，像是在抗拒理性的触碰。
这下麻烦了，常规的探索手段在这儿全不管用，几个人跟瞎了似的，站在原地没了方向。
就在这时，前面的“景象”突然变了。脚下流动的“地面”开始凝聚，一座座“碑林”冒了出来，这些“碑”全是不断变化的数学符号和逻辑算子构成的。每一座“碑文”都在说一种宇宙规则，有的跟人类知道的一样，有的完全反过来，甚至还有相互冲突的——左边的碑说“1+1=2”，右边的就说“1+1=3”，看得人脑子发懵。
而碑林正中央，飘着一个最稳定也最复杂的东西——无数细光丝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动态的逻辑闭环，一会儿证明自己是对的，一会儿又否定自己，没完没了。它透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却又往外散着让人神志混乱的排斥力。
“那就是……‘刻痕’？”林浩盯着那个闭环，眼睛都看直了，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
“或者说，是‘奠基者’留下的一道考题。”阿杰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好多，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要的不是我们理解它，是让我们补完它……要么，就打破它。”
顾北辰没废话，掏出武器对着闭环射了一道能量束——结果能量束刚碰到闭环就没影了，跟扔了块石头进大海似的，没一点反应。工程师试着用设备往闭环里注入逻辑指令，刚输进去，设备“滋啦”一声就冒了烟，直接过载了。
看来，从外部用物理或理性的方式干预，在这儿根本没用，反而像个笑话。这个闭环，就是在排斥所有“外部解决”的办法。
“要不……试试‘桥梁’的能量？”林浩突然开口，眼睛亮了一下，“那是沈博士留下的，既有秩序，又有人性的温度，说不定能行！”
阿杰立刻照做，试着引导自己体内和“桥梁”的共鸣。当那股带着温和秩序感的人性能量场碰到闭环时，闭环“嗡”地亮了一下，结构稍微松了松，可也就一秒钟，又恢复了原样，甚至变得更复杂了。
“不够。”阿杰喘了口气，摇了摇头，“光有秩序不行……还需要混乱？或者说……不确定性？”
他看向林浩，又看向另外两个人，眼神里带了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我们得一起上。”顾北辰看懂了他的意思，沉声道，“别抵抗这里的环境，把我们的意识……暂时连起来。不是像‘火把计划’那样强行融合，而是像不同的乐器，凑在一起奏一首曲子——里面得有秩序也有混乱，有理性也有情感。”
这主意太冒险了。在这种维度里连意识，稍微出点错，意识就可能被信息海吞掉，或者被撕成碎片。
可现在没别的路了。
顾北辰先放松了精神壁垒，让自己的意识像涟漪一样散开来。其他人跟着照做，阿杰的理性、林浩的突破欲、顾北辰的坚韧、工程师的严谨……这些不同的特质，在维度的放大下，慢慢交织在一起，你裹着我，我缠着你，形成了一团复杂却和谐的“意识场”。
他们不再想着“解决”那个闭环，而是把这团“意识场”——像一个活的、不断变化的“答案”——轻轻推向了那个逻辑闭环。
没有爆炸，也没有闪光。
闭环碰到“意识场”的瞬间，像冰块遇到了暖流，慢慢开始消融、重组。最后没变成一个完美的答案，而是化作了一串流淌的新符号，里面裹着更深奥的信息，像烙印似的飘在原来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道稳定的光径在众人面前铺了开来，一直延伸到维度深处，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居然通过了第一道考验！
可还没等几个人松口气，阿杰突然猛地抬起头，眼睛盯着光径延伸的黑暗深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那里……有东西在看我们！不是‘奠基者’留下的东西……是活的……像个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