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清脆却沉闷的交击声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时透无一郎借助反震之力向后飘退数米,才勉强卸去那股沛然巨力,持刀的右臂阵阵酸麻,虎口已然崩裂,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刀柄上的缠绳。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空灵的眼眸中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骇然。仅仅一次交锋,高下立判!对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仅仅是用那柄诡异的魔刀“虚哭神去”随意一格,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他凝聚了全身力量与速度的突袭!
更可怕的是,对方仿佛完全看透了他的一切!他的攻击角度、出手时机、甚至刀锋上力量流转最薄弱的那一个点,都如同摊开的图纸般!以至于黑死牟能够后发先至,出刀精准得如同经过千万次演算,不偏不倚,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苦练的自以为精妙的剑术,在对方眼中,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破绽百出!
“呼……” 时透无一郎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试图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和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绝望感。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脚下光洁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鸿沟,清晰得令人窒息。
他抬起头,望向那道如同山岳般巍然不动的身影,对方六只漠然的血眸正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审视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即便如此……” 少年柱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疼痛刺激着他近乎麻木的神经,“也不能……放你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能退!也退不了!更不愿退!一步也不愿!
下一秒,异变陡生!
“嗡——!”
一股灼热的气流以时透无一郎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他左额及脸颊的皮肤之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一道道鲜艳夺目、如同燃烧霞光般的深红色复杂云纹,骤然浮现!那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搏动!正是——斑纹!
开启斑纹的瞬间,一股远超平时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遍全身!疲惫与酸痛被一扫而空,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力量!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霞之呼吸·壹之型·垂天远霞!”
开启斑纹的时透无一郎,速度暴涨!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缥缈的烟霞,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再次发动突袭!日轮刀横斩,刀光如天际垂落的流云,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掠向黑死牟的腰际!
然而,黑死牟依旧不动如山。魔刀“虚哭神去”随着他手腕的微动,再次精准地挡在了刀锋的轨迹上。但这一次,接触的瞬间,黑死牟那六只漠然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力道……太轻了!虚招?
就在他心念电转的刹那,眼前的“时透无一郎”如同泡影般骤然消散!真正的杀机,来自背后!
“霞之呼吸·贰之型·八重霞!”
八个如同鬼魅般的残影瞬间出现在黑死牟身后,每一个残影都挥出了凌厉的斩击,八道刀光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刀刀致命,皆指向黑死牟毫无防备的脖颈!这是将速度与幻影结合到极致的精妙剑技!
“尽耍些小聪明……” 黑死牟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他甚至没有回头,动作却行云流水,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时转身,用仅存的右臂快如闪电般挥出,并非用刀,而是握指成拳!如同未卜先知般,精准无比地穿过层层刀影,不偏不倚地以拳背拍击在唯一真实的日轮刀刀身侧面!
“啪!”
一声脆响!时透无一郎只觉得一股刁钻无比的震荡力传来,精妙的八重霞阵势瞬间被破!刀身剧烈震颤,几乎脱手!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黑死牟的右腿如同钢鞭般无声无息地扬起,一记凌厉的高位鞭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扫向他的头部!
好快!根本来不及闪避!
“唔!” 时透无一郎瞳孔骤缩,只能勉强将左臂架在身前,同时将日轮刀横挡!
“砰——!!!”
沉重的闷响声中,时透无一郎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一根粗大的黑色梁柱上!“咔嚓”一声,坚硬的梁柱表面竟被撞出了蛛网般的裂纹!少年柱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染红了下巴和衣襟。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
“只有小聪明,是赢不了我的……” 黑死牟缓缓收回腿,依旧没有追击,六只眼眸淡漠地注视着从柱子上滑落、单膝跪地剧烈咳嗽的时透无一郎,语气平静得令人心寒。“使出你的全力吧,这大概会是你此生的最后一舞了……”
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黑死牟已经动了杀心!
‘白鸟岩...当初到底是怎么打赢这种怪物的……’ 时透无一郎擦去嘴角的血渍,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差距太大了,即使用尽智谋,开启斑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依然如同孩童舞剑,可笑而无力。
不能放弃!还没有结束!
他颤抖着伸手入怀,摸出了那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三颗颜色各异的药丸——赤红如血,金黄如阳,湛蓝如冰。没有丝毫犹豫,他仰头将三颗药丸一同吞下!
“咕咚!”
药丸入腹的瞬间,仿佛有三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狂暴的洪流在体内轰然炸开!三色光芒在他体表交替闪烁,额头、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般蠕动,带来一种身体几乎要撑裂的膨胀感!
“呃啊啊——!” 时透无一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感!“好强的药力!”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口中竟喷出一道凝而不散的白练。他闭上双眼,努力调整着呼吸,因为恐惧、压力和药物冲击而躁动不已的心绪,逐渐变得一片古井无波。脑海中杂念尽去,只剩下一个念头——下一击,赌上一切!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空灵的眼眸已变得如同寒冰般冷静剔透。周身原本因为药物而有些紊乱的气息,迅速变得凝实、内敛,气势……开始疯狂地攀升!
他一步步朝着黑死牟走去,起初很慢,如同丈量着死亡的距离。然后,速度逐渐加快,变成慢跑,继而……身影骤然模糊,如同融入了空气般,消失不见!
“雕虫小技!” 黑死牟冷哼一声,几乎在无一郎消失的同一时间,魔刀已然出鞘,朝着前方瞬间出现的身影悍然斩下!刀锋过处,一道残影被轻易斩灭,化作雾气消散。
黑死牟抬头,却发现整个大殿不知何时已经被浓厚的烟雾笼罩。能见度急剧下降,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气息。时透无一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片浓郁的霞雾之中,唯有无数道模糊的黑影在雾气中飞速穿梭、环绕,如同索命的幽魂,将黑死牟团团围住!肃杀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霞之呼吸·柒之型·胧……”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雾气的各个角落传来,仿佛有无数个时透无一郎在同时低语。这是霞之呼吸的终极奥义,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与雾气同化,于无声处听惊雷,发出必杀的一击!
黑死牟挥动魔刀,试图驱散这些恼人的雾气,却发现刀锋划过,雾气只是微微荡漾,旋即恢复原状,仿佛斩中的只是虚无的幻影。这些雾气,并非实体,而是某种干扰感知的技法!
突然!左侧的一团黑影猛地凝实,一道凝聚了时透无一郎全部精气神的斩击,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刺向黑死牟的肋下!这一击的威势,甚至搅动了周围的雾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捉迷藏,也该结束了。”
面对这刁钻狠辣的一击,黑死牟却仿佛早有预料。他甚至没有去看左侧的攻击,手中的魔刀已经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一道比夜色更幽暗、比闪电更迅疾的弧形斩击,如同新月升空,骤然亮起!但这一刀,斩向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身后!而对左侧那看似致命的攻击,他竟然视若无物!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左侧的攻击在触及黑死牟衣角的瞬间,便如同泡影般消散无踪。而黑死牟身后那道新月斩击掠过之处,浓密的雾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迅速消散。
“滴答……滴答……”
殷红的血珠,如同断线的珍珠,从尚未完全散尽的雾气中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溅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雾气彻底散尽。只见霞柱时透无一郎单膝跪在数米之外,右手死死捂住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肘部,皮肉翻卷,鲜血正从指缝中不断涌出,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染红了大片地面。
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因剧痛而渗出的冷汗,空灵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后怕。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强行扭转了身体躲开了刀身,可那魔刀却散出数道月牙状斩击,猝不及防间便被斩中左臂。不过,万幸的是,伤口虽深,却未伤及骨头。
“无论多么浓重的烟雾,多么细致的躲藏……” 黑死牟缓缓收刀入鞘,六只猩红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受伤的猎物,说出了令人绝望的真相,“在我的视线面前,皆是虚妄。我能透过你的皮肉,清晰地看到你体内奔流的血液,跳动的经络,活动的骨骼……你的每一次发力,每一次呼吸,在我眼中都如同掌上观纹。你的招式,你的把戏,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时透无一郎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挂哥开透?这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