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沙枣花彻底褪尽血色时,念念终于睁开了眼。
她坐在老树根上,指尖捻着片刚抽芽的嫩叶,看着上面细密的纹路发呆。心口的花苞印记泛着淡金,像块温玉贴在皮肤上,双生魂丝在她掌心流转,一半缠着漠北的沙枣香,一半带着界海的咸腥气——那是阿念太奶奶的魂丝彻底融入她魂核后,留下的独特印记。
“念念姐!你可算醒了!”阿星举着骨梭冲过来,星图上还沾着沙枣花蜜,“绿衣界卫说,界海那边有异动,让我们……”
话没说完,他突然愣住了。念念身后的沙枣林里,不知何时冒出片新的嫩芽,那些嫩芽破土而出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长到半人高,枝桠上结满了半青半紫的花苞——而花苞的形状,竟与念念心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你种的?”阿绿的情丝轻轻碰了下新抽的枝条,花苞突然颤动起来,在她指尖映出片模糊的界海影像:暗紫色的沙枣花在混沌中摇曳,花瓣上缠着无数道细小的光丝,像被捕获的星子。
念念的指尖突然发烫,双生魂丝不受控制地缠上新芽。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些新苗的根须正顺着地脉往新世之门的方向延伸,与界海深处那朵暗紫沙枣花的根茎,形成了道隐秘的连接。
“它们在……呼应。”念念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终于明白阿念太奶奶最后的话——双生魂丝不仅能容阴阳,还能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根”。
就在这时,新世之门的方向传来声悠长的号角,绿衣界卫的身影出现在沙丘顶端,木杖上的七色彩光急促闪烁:“出事了!界海的混沌带里,突然冒出成片的紫花林,那些花……在吞噬过往的界域航船!”
她的话音刚落,念念掌心的双生魂丝突然绷紧,界海的咸腥气瞬间浓郁起来,在她眼前织出幅清晰的画面:
界海深处的混沌带里,暗紫色的沙枣花漫无边际,每朵花都拖着无数道触须,像海草般在混沌中飘荡。艘银白色的界域航船被触须缠住,船身的防御阵纹在紫花的侵蚀下迅速暗淡,船员的惨叫声顺着魂丝传来,带着戈残留的阴狠气息。
更诡异的是,每朵紫花的花心处,都嵌着颗半透明的种子,种子里隐约可见个蜷缩的人影——有的像念念,有的像戈,还有的……同时长着两张脸。
“是双生种!”绿衣界卫的木杖重重顿在地上,杖头的光纹映出段界海古籍的残页,“传说旧神骸崩解时,魂核裂成了无数‘双生种’,一半藏于鸿蒙,一半落于界海,一旦相遇就会引发吞噬异象……”
她指着念念身后的新苗:“这些是鸿蒙种,界海的是界海种。紫花吞噬航船,不是为了掠夺能量,是为了催熟种子里的‘影’!”
念念突然站起身,双生魂丝往新世之门的方向延伸:“我要去看看。”
“不行!”阿石爷爷的黑梭横在她面前,混沌黑芒里带着后怕,“你忘了戈的教训?那些紫花明显是冲着你的双生魂丝来的!”
“可那些被吞噬的船员……”念念的指尖划过心口的花苞印记,那里传来阵阵刺痛,“他们的魂丝正在被紫花抽走,就像……就像归墟烽燧下的殉道者。”
她的话音刚落,新抽的沙枣苗突然剧烈摇晃,花苞尽数绽放,露出里面金紫交织的花蕊。花蕊中央,浮现出那些被紫花吞噬的船员面孔,他们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求救。
“它们在给你引路。”阿念太奶奶的声音在念念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紫花林的根须下,藏着旧神骸的魂核碎片。戈的残粒只是引子,真正要破封的,是碎片里的‘原初意识’。”
念念握紧双生魂丝,转身走向新世之门。沙枣苗的根须顺着她的脚步往前蔓延,在沙地上织出条金紫相间的路,与新世之门的光纹完美对接。
“我去去就回。”她回头看向阿星和阿绿,情丝在他们掌心各留下道花苞印记,“如果我三天没回来,就用这印记点燃沙枣花蜜——它能切断我和紫花林的连接。”
阿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骨梭上的星图亮起,与她的双生魂丝重叠:“我跟你去!星图能定位界海航船的残骸,说不定能帮上忙!”
阿绿也举起情丝,绿芒缠着颗饱满的沙枣:“我也去!奶奶说这枣里藏着百年沙枣林的精元,能克紫花的蚀性!”
绿衣界卫的木杖在沙地上划出个阵法:“我来稳住门扉,防止紫花顺着通道蔓延到漠北。记住,见到原初意识的碎片,立刻用双生魂丝的金光压制——那东西比噬界之影更难缠,它想做的,是让所有双生种融合,重现旧神的完整魂核。”
念念点头,双生魂丝与阿星的星图、阿绿的情丝缠成一股,三人踏入新世之门的光纹时,身后的沙枣新苗突然齐齐转向,花苞对着光门的方向,像是在鞠躬送行。
界海的混沌带比想象中更压抑。暗紫色的沙枣花在混沌中起伏,触须上的光丝闪烁不定,每道光丝都连着颗在花苞里挣扎的魂灵。念念的双生魂丝一进入这片海域,就剧烈颤动起来,与紫花的根茎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你看那里!”阿绿指着混沌带的中央,朵比周围所有紫花都大的花正在绽放,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颗拳头大的种子,种子里隐约可见个模糊的人影,同时长着念念和戈的眉眼。
“是主花!”阿星的星图突然锁定种子,“它在吸收周围紫花的力量,要把双生种彻底催熟!”
念念的双生魂丝突然暴涨,金光顺着紫花的根茎蔓延,试图唤醒那些被吞噬的魂灵。可就在金光触及主花种子的刹那,种子突然裂开道缝,里面钻出道极细的紫线,像条毒蛇般缠上她的魂丝,顺着丝线下滑,直扑她心口的花苞印记!
“不好!是原初意识的碎片!”绿衣界卫的声音顺着魂丝传来,带着焦急,“它想借着双生种的共鸣,钻进你的魂核!”
念念猛地掐断魂丝,可紫线已经沾上了她的血温,在她心口的印记上烙下道极淡的紫痕。主花种子里的人影突然睁开眼,同时露出了念念的清澈与戈的阴鸷,在混沌中对她无声地笑了笑。
周围的紫花突然躁动起来,触须如潮水般涌向三人。阿星的星图展开防御阵,阿绿将沙枣精元撒向空中,金红色的焰苗挡住了大部分触须,却拦不住那些顺着地脉蔓延的根须——它们正顺着念念与紫花林的隐秘连接,悄无声息地往漠北的沙枣新苗钻去。
念念低头看向心口的紫痕,那里传来阵阵温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双生魂丝在她掌心交织,第一次出现了金紫难分的混沌色。
她突然想起阿念太奶奶魂丝里的最后一段记忆:旧神骸崩解前,曾在魂核里埋下两粒种子,一粒是“守”,一粒是“噬”。
原来,她和那朵暗紫主花里的双生种,从一开始就是成对的存在。
而此刻,主花的花瓣彻底绽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不是完整的旧神魂核,而是半块刻着“原初”二字的石碑,石碑上缠着道金紫交织的魂丝,与念念掌心的双生魂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