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崔南书好奇的问道:“大哥要去哪儿?”
崔昀野看向她,笑的温柔:“咱们去院里做个雪人玩儿吧!”
“雪人?好唉!”
崔南书惊喜的看着他的侧脸,笑眼弯弯的道:我会做雪人,我陪大哥一起做!”
崔昀野抱着她来到后罩房的庭院,寻了大树底下未被扫走的雪地。
崔南书被放下后,很是兴奋的蹲下,伸出小手堆雪人。
崔昀野眯眼瞧了片刻,在她身边弯下身,和她一同做着雪人。
夜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丁允鹤拿着氅衣过来给大爷披上,又劝着小姐小心些,回屋里暖着。
自己则弯腰出大力气,快速将雪人堆出个大概。
崔昀野将小妹拢进怀里,目光打她稚嫩的脸庞梭巡。
先前在屋里,他突然想和小姑娘去屋外堆雪人,好似这是件十分有趣的事儿。
这么想,便这么做了。
可看着小姑娘开心的笑颜,又觉着差了点什么。
这段时日他总是莫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细究又没什么具体的感受。
………
正月里,督府的公务文书都送到了崔府,崔昀野得以不用两头跑。
每到用膳时,老太太的大丫鬟便来请。
崔昀野只在自己实在抽不开身的时候,才拒绝过一两次,其余时候都是去到安善堂,和弟弟妹妹们陪老太太一起用膳。
老太太见他这般住在府里也能处理好公事,便觉着他这是定下来了。发话让他除了白天可以去督府办公,再不许提出住到督府去。
他年近三十,人又位高权重,自他回陵州起,两州的高门显贵,甚至普通的大户人家,都透信想要结亲。
老太太和大太太的痒点被反复抓挠,终是强硬的宣布要给他想看人家。
席间几次说起这事,崔昀野起初不置可否,后又道随长辈相看。
待出了正月,多地风止雪停,河冰消融。崔昀野点了几个属官,便往南下行江州。
陵江总督的巨大楼船驶入青渠,一天一夜后行到江州嘉永河道。
江州知府和上下官员等在渡口,夹道欢迎总督大人的到来。
终于在午时看到陵江总督的旗帜,众人整理衣冠,静候总督大人下船。
崔昀野一身大红锦鸡补子官服,走在属官前头,稳步下船。
江州知府梁治带人弯身行礼:“见过总督大人!”
崔昀野拱手回礼:“大人不必客气,公事儿要紧,且移步议事厅!”
梁治恭敬道是,而后便引崔昀野坐上备好的马车,马不停蹄的驶向知府衙门。
议事厅内。
崔昀野端坐主位,面容肃穆的翻看江州府这些年的政务宗卷。
确定与去年年底述职大差不差的,便将上下官员的政绩考核收拢,带回下榻的园子。
他此行是为着锐建营而来。
江州和陵州地处富庶,岛屿众多又临近几个倭国,沿海倭寇袭扰严重。
为抵御倭寇入侵,大靖将此地设为军事重镇,因此兵营众多。
原是倭寇凶残,举兵频繁,所以建立了军营,总计兵力近十万。其中水师驻军规模极大,占了近六成。
随着兵力的逐年扩大,军需开支也愈发冗重。朝堂如今要养京城禁军,对这种地方守备军愈发难以容忍。
只是倭寇时不时来打一下秋风,朝廷暂时找不到裁撤的理由。
且自去年下半年起,朝廷就停发了军饷。说是欠着,但具体怎么个章程,却是只字未提。
锐建营是江州最大的兵营,有近五万兵力。
其培养的霍家军,在水上战役中无往不利,是霍家几代军户世袭指挥使,培养出来的。
如今朝廷不想再养着这支军队,又不想亲自蛮横的裁撤,便给他这个总督下达文书,精简整改江州军队。
另外,收回霍家世袭的军职,对霍家军这种认主的大军队,必须裁撤。
他这个总督要怎么整改这支军队,或怎么裁撤,便是这段时日,他这舅舅火急火燎的原因了。
第二日天刚亮,崔昀野便乘驾去往霍家。
浩荡的车驾抵达时,霍府已经中门大开,家里男子皆整理衣冠等在门口。
丁允鹤打着车帘,车厢内弯身走出一官袍凛正的男子。
站在车辕上,目光打门前侍立的人面上扫过。
崔昀野微勾起唇角,而后踩着脚蹬下马车。
行至外祖父面前,在旁的几个表兄弟恭敬的行礼后,崔昀野躬身向外祖父行礼,再向舅舅行礼。
外祖父是武将出身,即使现在年老体衰,身姿眼神也是带着股刚劲之气。
正当壮年的舅舅霍成浩,更是不必说。
壮硕的体魄,将面前的崔昀野衬的跟个小白脸似的。
然没有人敢真的轻视他,或露出不敬的神色。
皆因文官是有一套调教人的本事的。
先前几次三番拒绝了他们的求见,昨日来了江州,也不马上来霍家拜见外祖。
拿够了腔调,今日才穿着官服,施施然的上门。
外祖父双目有神的打量这个多年未见的外孙,虽身形文弱,但周身久居上位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在他面前弱势几分。
他那女婿平平无奇,当初嫁女也只是看中他的家世,给女儿挑个富贵窝罢了。
谁知鸡窝竟出了个凤凰蛋。
到底是簪缨世家,祖上几位帝师的血脉,与他们这种混迹行伍的家族,底蕴大不可比。
“春寒料峭,昀儿快些进府吧!”
崔昀野身姿笔挺的任外祖父打量这许久,闻言摆手向霍成浩:“舅舅先请!”
霍成浩笑着道:“外甥也请!”
入正厅后,崔昀野拒了外祖父右边的位置,在左下首坐下。
不一会儿,崔昀野的舅母,便带着丫鬟进来奉茶。
崔昀野挑眉,起身恭敬的见过舅母。
霍夫人笑眼眯眯的走近他,端详他面目和身姿:“真真是个龙章凤姿的好儿郎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是愈发有出息了!”
崔昀野笑容略带桀骜:“舅母抬爱!”
霍夫人摆手入座,直盯着他瞧,眼神言语尽是热情。
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般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