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汉江市那栋破败的筒子楼里，灯光昏暗。
张大雷的呼吸急促，面前的那个阴鸷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描绘着去京城闹事后他能得到的“公道”和“利益”。而那信封里的巨款，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也烫得他心头发慌。
就在他即将被说服，准备点头的瞬间，“咚、咚、咚”，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阴鸷男人脸色一变，警惕地看向门口。张大雷也吓了一跳，颤声问道：“谁……谁啊？”
“派出所的，社区走访。”门外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阴鸷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压低声音对张大雷说：“别开门！就说家里没人！”
然而，没等张大雷反应，门外的人已经接着说道：“张大雷，我们知道你在家。有些关于你妻子赵玲案子的事情，需要跟你核实一下。不开门的话，我们只能按规定破门了。”
“赵玲的案子！”这几个字像炸雷一样在张大雷耳边响起。他看了一眼阴鸷男人，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阴鸷男人见势不妙，立刻起身，快步走向窗户，显然是想跳窗逃跑。
但当他拉开窗帘，却看到楼下黑暗中，两点红色的烟头明灭不定，两个壮硕的身影正靠在墙边，不时抬头望向这个窗口。
他被堵死了。
门外，那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是省公安厅专案组的，不是派出所。张大雷，给你三秒钟时间开门，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阴鸷男人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栽了。
张大雷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名便衣警察，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刑警，正是方振国最信任的部下老刘。老刘的目光越过张大雷，直接锁定了屋里的阴鸷男人。
“这位先生，深夜拜访，有什么事啊？”老刘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
阴鸷男人强作镇定：“我……我是他家亲戚，来探望一下。”
“是吗？”老刘笑了笑，没再理他，而是转向抖如筛糠的张大雷，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
“张大雷，这是你当初签的‘和解协议’，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确认你妻子赵玲是意外身亡，你自愿放弃一切追诉权利。”
“这是你儿子在长兴集团旗下医院做心脏病手术的全部费用清单，总计三十七万，由一个海外账户支付，而这个账户，我们查到与长兴集团有关。”
“桌上这个信封，如果我没猜错，是有人给你去上访的‘经费’吧？”
老刘每说一句，张大雷的脸色就白一分。当他说完，张大雷已经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老刘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陈书记说了，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不为难你。你妻子真正的死因，专案组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公道。但如果你被人当枪使，拿着这份协议去‘闹事’，那你手里的就不是证据，而是你‘敲诈勒索’和‘收受贿赂作伪证’的罪证。你儿子还小，他需要一个清清白白的父亲，而不是一个阶下囚。”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张大雷的心理防线。他嚎啕大哭，指着那个阴鸷男人，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老刘站起身，对那阴鸷男人咧嘴一笑：“亲戚，跟我们走一趟吧，好好聊聊你们家这点事。”
……
同一时间，省检察院。
周检察长的办公桌上，一份“匿名”文件被悄然送达。他疑惑地打开，里面正是赵玲案的和解协议复印件，以及那笔海外汇款的路径图。最下面，还有一张纸条，清晰地写着主管批捕的副检察长，其妻弟在长兴集团担任的职位。
周检察长看完，脸色铁青。
他一言不发地坐了十分钟，然后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批捕处的内线。
“立刻把‘9·15’专案的所有卷宗送到我办公室来！马上！”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怒火。
一个小时后，方振国接到了检察院的电话。
“方厅长，‘9·15’专案所有嫌疑人的批捕令，我们已经签发了，你们随时可以过来取。”
……
第二天下午，飞往京城的航班平稳落地。
陈净走出机场大厅，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巧笑倩兮的身影。胡知之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披肩，正踮着脚尖朝出口张望，明媚的笑容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在这儿！”陈净笑着挥了挥手。
胡知之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像一只快乐的蝴蝶般飞奔过来，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仰着小脸，甜蜜地抱怨道：“陈大书记，您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家的‘军事演习’都要提前彩排了。”
“放心，我这个主力部队，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陈净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将手里的几个礼品盒展示了一下，“弹药充足，保证攻下所有山头。”
两人坐上一辆挂着普通牌照，却在细节处透着不凡的黑色轿车。胡知之靠在陈净肩上，叽叽喳喳地跟他讲着学校的趣事，和对这次“家庭审判”的担忧。
陈净只是微笑着听着，时不时安抚她几句。汉江的风暴已经被他暂时关进了盒子里，现在，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了即将到来的这场全新“战役”上。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入一条古朴宁静的胡同，最终在一座气派的四合院门前停下。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蹲着两只威严的石狮子，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胡知之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陈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准备好了吗？我爸，我大伯，我二伯，都在里面等着‘检阅’你呢！”
陈净整理了一下衣领，拎起精心准备的礼物，眼中带着沉稳而自信的笑意。
他握住胡知之的手，轻声说道：“走吧，让他们看看，你挑的男人，到底怎么样。”
推开那扇厚重的红门，一个崭新的，权力与亲情交织的考场，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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