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阴影鬼影,动作快得超越了常理,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是夜风掀起的一粒沙尘。它绕过厮杀正酣的战团,明军缇骑的呼喝、银狼部战士的怒吼、尸狼的凄厉嚎叫,都成了它完美的掩护。它的目标明确而唯一——那辆静默的,在混乱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
阴影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出,没有破风声,没有杀气外泄,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阴寒死气,直指车厢壁。这一击,绝非试探,而是旨在必杀!无论是谁在车厢内,一旦被这蕴含幽冥鬼王本源死气的匕首刺中,恐怕顷刻间便会生机断绝,魂魄消散!
然而,就在匕首尖端即将触碰到车厢壁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并非金属交击,更像是月光穿透云层时发出的天籁。以马车为中心,一层柔和而坚韧的月白色光晕陡然荡漾开来,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将整辆马车笼罩其中。
阴影匕首刺在光罩之上,那凝练的阴寒死气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竟无法寸进!
鬼影身形一滞,幽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与此同时,车厢内,传出一声淡淡的,听不出喜怒的轻哼。随即,一道更加凝练的月华光束,如同利箭般穿透车厢壁,径直射向鬼影的胸膛!
鬼影反应极快,身形如烟般向后飘退,同时挥舞阴影匕首格挡。
“嘭!”
月华光束与匕首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鬼影闷哼一声,倒飞出数丈,落地时脚步踉跄,周身缭绕的阴影都淡薄了几分,显然吃了个小亏。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沈渊等人的注意。
“保护凤卿先生!”沈渊一刀逼退眼前的尸狼,眼角余光瞥见马车旁的异状,心头一凛,厉声喝道。
陆小凤反应最快,身形一折,便如一只大鸟般掠向马车方向,灵犀一指蓄势待发。影刃也舍弃了面前的尸狼,身影融入黑暗,从另一个角度包抄而去。
马车旁的鬼影见偷袭失败,行踪暴露,毫不犹豫,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正在疯狂进攻的尸狼群如同接到了指令,攻势骤然一缓,随即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戈壁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数十具尸狼以及少数战士、缇骑的尸体。
战斗突兀地开始,又突兀地结束。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弥漫不散的尸臭,以及惊魂未定的众人。
沈渊没有立刻去追查鬼影的下落,而是第一时间冲到马车旁,急切问道:“凤卿先生,您没事吧?”
车厢内沉默片刻,才传来凤卿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与疏离的声音:“无妨。区区鬼蜮伎俩,还伤不了我。” 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击只是清风拂面。
沈渊心中稍安,但警惕更甚。对方竟然能摸到马车旁发动偷袭,其实力和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恐怖。他转向陆小凤和影刃:“看清了吗?”
陆小凤面色凝重,摇了摇头:“太快了,而且气息完全隐匿,若非凤卿先生出手,我们甚至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他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子,“这等隐匿袭杀之术,绝非寻常角色。”
影刃从阴影中浮现,声音低沉:“像是‘幽冥鬼王’麾下,‘影杀将’的手段。传闻影杀将有三人,皆是自幼以秘法培养的杀手,形如鬼魅,专司刺杀。”
这时,乌缇娅和哈尔巴拉长老也走了过来。乌缇娅看着马车周围尚未完全消散的月华光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能感受到那光晕中蕴含的精纯、浩大的力量,远非她所掌握的月华之力可比。这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凤卿先生”,果然深不可测。
哈尔巴拉长老则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上残留的阴影气息和那被月华消融的死气痕迹,脸色难看:“没错,是幽冥鬼王的力量!而且如此精纯……刚才偷袭的,即便不是影杀将中的佼佼者,也定是其核心嫡系!他们竟然已经摸到了我们身边!”
沈渊眼神冰冷:“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天尊’的监视之下。这次夜袭,既是试探,也是警告,更是拖延。”
他环顾四周,经过刚才一番激战,虽然歼灭了数十头尸狼,但银狼部有十余名战士伤亡,明军缇骑也折损了七八人,还有不少人中了尸毒,虽经萨满和玄玑子紧急处理,但战斗力已受影响。队伍士气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们不想我们太快抵达星陨之地核心。”沈渊沉声道,“或者说,他们在为核心区域的某种布置争取时间。”
乌缇娅握紧了手中的短杖,咬牙道:“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尽快行动!圣泉的污染不能再拖了!”
沈渊点头,但神色并未放松:“话虽如此,但前路必然更加凶险。经此一役,敌暗我明,我们需更加小心。”
他命令队伍立刻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加固临时营地防线,并派出精锐哨探向外巡查十里,以防对方去而复返或有其他埋伏。
一个时辰后,营地暂时稳定下来。伤亡者已妥善安置,哨探也回报周围暂无异常。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却丝毫未减。
沈渊、乌缇娅、陆小凤、莫云轩、哈尔巴拉、玄玑子等核心人物,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火光跳跃,映照着众人凝重的脸庞。
“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们休整的地点,并发动袭击,只有两种可能。”莫云轩分析道,“要么,他们有一种我们未知的追踪手段;要么……我们队伍中,有内鬼。”
“内鬼”二字一出,气氛顿时更加压抑。
乌缇娅断然摇头:“我银狼部战士,皆是与‘天尊’有着血海深仇的兄弟,绝无可能背叛!”
沈渊也沉吟道:“我带来的缇骑,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精锐,可能性不大。而且,刚才袭击发生时,所有人都在奋力作战,并无异常举动。”
陆小凤忽然道:“或许,不是人。”他指了指天空,“别忘了,这里是星陨之地。‘天尊’既然能侵蚀星辰本源,那么通过被污染的星辰之力来监控一定范围内的动静,也并非不可能。”
哈尔巴拉长老闻言,身体一震,恍然道:“陆大侠所言有理!星辰之力无孔不入,若被扭曲利用,确实可能成为他们的‘眼睛’!”
玄玑子老道捻着胡须,忧心忡忡:“若真如此,那我们在此地的一举一动,岂非尽在对方掌握?这还如何隐秘行动?”
就在众人感到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的马车方向,再次传来了凤卿的声音,清冷而平静:
“窥探之力,源于被污的星髓。其笼罩范围,亦有极限。且……”
他顿了顿,似乎在做某种感知。
“且那股窥探此地的意念,已被我方才的反击所伤,短时间内,应无法再如此肆无忌惮。”
众人闻言,精神稍稍一振。凤卿先生果然手段通天,竟然能在无声无息间重创了对方的窥探。
沈渊抓住关键,立刻追问:“凤卿先生,您可知那被污星髓的准确方位?或者,这窥探的极限范围是多少?”
车厢内沉默了片刻,似乎凤卿在仔细感知。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方位大致在西北方,据此约八十里。但……那里并非只有一股气息。”
“除了幽冥鬼王的死气,以及被污染的星辰之力外,我还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古老、极其狂暴的意志正在苏醒。”
“那股意志,充满了毁灭与混乱,似乎……与被污染的星髓,产生了一种危险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