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衍看向她包扎好的手。
仿佛纱布之下包的不是伤口，是某种亵渎他所有物的罪证。
“姐姐，你的可以，就是让我在这里……”他空着的手放在自己依旧残留着幻痛的心口。
声音里压抑着近乎疯狂的颤栗，“感受到你受伤的全过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步步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息将她索绕，却又混杂着危险的侵略。
“姐姐，你觉得，我还会放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吗？尤其是，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的一次次受伤，都让他心痛刀割。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自己弄成一身病情。
他不仅感同，亦身受。
他话语中再次恢复成了之前一样，充满了占有欲，那双眸子似是要将她吞噬。
宋舒月被震慑得一时语塞。
他扣住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在逐渐加重，她感受到的不是威胁，像是一种不安的确认。
确认她的存在。
“贺司衍，我是去警局，不会有事。”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但她忘了，发疯起来的贺司衍对所谓的道理一个字都不会听进去。
仅会左耳进右耳出！
想让他把这些道理记住，怕是不可能。
“哪里都不行。”他斩钉截铁道：“伤害你的人，不就是在看似安全的地方动手的？姐姐，你太不让人放心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暖意的弧度，“要么我陪你去，要么我们现在就回家，你选。”
看似二选一的题，实则都有贺司衍在。
这一次，他口中的回家，莫名的让宋舒月胆战心惊。
她知道，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在他病态的偏执，加上共感联系下，她此刻的任何独立行动，都会被他视为脱离掌控的挑衅，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弹。
她短暂的沉默几秒，最终迫于无奈，妥协般地叹气，“……随你。”
贺司衍眼底的风暴这才平息了些许，唯独扣着她手腕的手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就这样牵着她，半强制地揽着她肩膀向外走去。
在别人看来，贺司衍这是呵护。
但在宋舒月看来，她是他绝不肯放手的囚徒。
“乖。”
贺司衍满足地在她耳边低语。
这一刻，她再次成为了他掌心中的金丝雀。
原因竟是因为一次受伤。
说出来，连宋舒月自己都觉得可笑。
去警局的路上，贺司衍始终紧握着她的手不放，指尖偶尔会不安分地摩挲她手腕内侧的皮肤。
车内气氛压抑，他偶尔对身边的人投去审视的目光。
恰恰让宋舒月清楚地意识到，这场陪同，好似一场严密的监视，来自于他内心深处无法诉说，失去她的恐惧与偏执。
贺司衍全程是忠诚的影子，紧贴在宋舒月身侧。
无论是警官引导他们去询问室，还是简单的登记过程，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身上，特别是她那只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
每当有旁人靠近，他周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就会加重一分，眼神警惕得像护食的野兽。
共感的缘故，宋舒月能感觉到他身上因为自己受伤，被放大的焦躁与不安。
在这种状态下，想悄无声息地交出录音笔，几乎是不可能的。
必须得支开他。
在等待负责记笔录的警官到来间隙，宋舒月忽地停下脚步，轻轻拉了拉贺司衍的衣袖。
贺司衍垂头看她，眼神专注得惊人：“怎么了？是不是手又疼了？”
他语气紧张，下意识伸出手想去碰触她受伤的手，却在半途硬生生停住，生怕弄疼她。
宋舒月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刻意放软嗓音。
“司衍，我有点头晕，可能是刚才太紧张，又失了点血，突然想喝点热的东西，能不能帮我去买一瓶牛奶？”
平日里，她极少用依赖的语气叫他“司衍”。
包括今日在他面前示弱，也是头一次。
听到这话的贺司衍，脑袋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宋舒月依赖他，仰仗他，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真到这种时候，为何又像个榆木脑袋一样。
一动不动。
把宋舒月急得想上手扒拉他，心里那叫一个急的。
无动于衷的贺司衍，心里各种猜测。
头晕？
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想支开我？
不行，不能离开她身边……
万一……
但看着她微微泛白的唇色，以及处处是依赖的眼神，联想到掌心尚未完全消退，属于她的痛感，心疼占据了上风。
他不能忍受她有任何一点不适，哪怕是可能存在的。
贺司衍伸出手，冰凉的指腹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动作透着病态的怜惜，警告道：“等着，我很快回来。”
“别乱跑，姐姐，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见了，我会很生气。”
“生气”二字的语调，他咬得尤为重。
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言而喻的威胁。
宋舒月顺从地点点头：“嗯，我就在这里等你。”
贺司衍转身，大步朝警局外走去。
去寻找能买到热牛奶的地方，即使那个地方很远，可宋舒月想要的东西，再远，他也一定能买到。
贺司衍就连背影皆透着一股焦躁，一心想着赶紧完成这个任务。
确认贺司衍的身影走远，宋舒月脸上特意表现出的脆弱瞬间收敛。
就是现在！
她立即转身，视线锁定在方才简单聊过一两句，且看起来职位较高的警官。
“警官。”她压低声音，面不改色的汇报，“我有重要物证提交，关于陆梓豪的案子。”
她说着，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黑色小巧的录音笔。
“这是嫌疑人亲口承认杀人，并指认宋哲协同作案的录音，宋哲在其中提供了关键信息。”
警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忙接过录音笔，“如果是真的，那么宋小姐您真是帮了大忙，我们现在马上去处理。”
就在警官接过录音笔的，返回处理的瞬间。
宋舒月眼角的余光瞥见警局门口，贺司衍正拿着一杯热牛奶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