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邸的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上的铜锈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湄若站在影壁后,指尖划过虚空,金色的传送光圈无声铺开——下一秒,她已稳稳落在客厅中央的青砖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的气息,八仙桌擦得锃亮,供桌上的青瓷瓶插着两支干枯的孔雀翎,透着股老旧家族的沉闷。
管家刚提着铜壶从偏厅出来,看到凭空出现的女人,惊得手一抖,铜壶“哐当”砸在地上,热水溅湿了他的布鞋。
“何人擅闯我李府!”管家捂着心口,色厉内荏地呵斥。
他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这种凭空现身的手段,腿肚子都在打转,却仍梗着脖子维持体面——这可是半截李的地盘,岂能容人撒野?
湄若没看他,径直走到紫檀木沙发前坐下,裙摆扫过椅面,带起细微的尘烟。
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掀开盖子闻了闻,眉尖微蹙——茶是好茶,可惜放久了,失了鲜爽。
“把半截李叫出来。”她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管家的心坎上。
管家看着她这副反客为主的架势,又想起刚才那鬼神莫测的出场,终于绷不住了。
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院跑,嘴里嚷嚷着:“三爷!三爷!有贵客!不……有妖人闯进来了!”
客厅里恢复了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湄若望着墙上那幅《寒江独钓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九门中人,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当年答应轮流守青铜门,如今怕是早就把承诺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等多久,后院传来轮椅滚动的轱辘声。
半截李被管家推着进来,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衫,半边脸隐在阴影里,露出的手腕细瘦如柴,指节却异常粗大,显然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不知姑娘找李某何事?”他开口时,声音带着老烟枪特有的沙哑,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湄若。
管家早已在他耳边嘀咕了半天,说这女人是凭空出现的,他虽惊,却没立刻发作——能有这等手段的,绝非寻常之辈。
湄若抬眸,视线与他相撞,没有丝毫闪躲:“第三个十年了。”
短短六个字,像块石头投进半截李的心湖。
他瞳孔骤然收缩,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十年……这个数字像根针,刺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怎会不记得?当年九门约定,每十年派一人去长白山守青铜门,如今第三个十年已至,轮到他履约了。
“姑娘是张家人?”半截李的声音沉了几分,眼底闪过警惕。
除了张家那群疯子,谁会知道这桩陈年旧约?
“不是。”湄若淡淡否认,指尖摩挲着紫砂壶的纹路,她连张家族长的姓都能改掉,怎会承认自己与这个腐朽的家族有牵扯?
就算她户口本上的姓是张,那也是养父母的姓,与长白山的张家毫无关系。
半截李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哦?那姑娘有什么立场来管我九门的事?”
言下之意,你既非张家人,凭什么来催我们履约?
湄若抬眼,目光如刀:“三爷这是打算爽约了?”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客厅里的空气却骤然变冷。
管家缩了缩脖子,感觉像有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爬。
“姑娘是否管得太宽了?”半截李的耐心也到了极限,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戾气。
他半截李在长沙地面上混了一辈子,枪林弹雨里滚过,什么样的狠角色没见过?
就算这女人会点邪术,也别想在他李府撒野!
湄若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势如同潮水般攀升。
元婴境的威压铺展开来,八仙桌上的青瓷瓶轻轻晃动,供桌的烛火被无形的气浪压得矮了半截。
半截李坐在轮椅上,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官场上的大人物,也跟军阀头子打过交道,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气势
那是种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威严,带着睥睨一切的冷傲。
但他终究是半截李,是九门里出了名的狠辣角色。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硬是抗住了这股威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血丝:“还是那句话,这是我九门的事,跟姑娘无关!”
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湄若岂会不知?
李家就他一个半截身子的残疾人,唯一的儿子是他心尖上的宝,他怎舍得送出去守那不见天日的青铜门?
怕是早就打定主意,把这约定赖掉。
“好。”湄若点点头,突然笑了。那笑容落在半截李眼里,却比任何威胁都让人胆寒。
她没再废话,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轮椅上的半截李猛地松了口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长衫。
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管家赶紧递上茶水,手还在发抖:“三爷……这、这妖人走了?”
半截李没说话,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客厅,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他有种预感,这女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此时的湄若,已站在红家府邸的高墙外。
月光下,她的身影融在树影里,指尖再次划开传送——下一家,该轮到红家了。
青铜门的约定,既然九门不愿遵守,那她就亲自来“提醒”他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