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7 章 火攻破局
巨尸手中的狼牙棒带着腥臭的风压砸下，穆清风侧身贴着那粗糙的铁刺滑过，衣袖被带起的气流撕裂了一角。
“轰！”
地面震颤，碎石飞溅，那具早已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堆被这一击砸出了一个深坑。
黑色的血水混着碎肉，溅了穆清风一身。他皱了皱眉，脚尖在那狼牙棒的粗柄上一点，身形拔高五尺。
手中那柄卷了刃的铁剑顺势下划，在那巨尸青紫色的脖颈上拉出一串火星。
这怪物的皮肉竟似铁石一般坚硬，这一剑只切进去半寸，卡在了颈骨上。
巨尸吃痛，或者说被冲击力带动，猛地一甩头。
穆清风借力松手，身体在空中翻转，落在那巨尸宽厚的肩膀上。
他双腿微曲，千斤坠的劲力透过脚底涌入巨尸体内。
咔嚓一声脆响，巨尸颈椎不堪重负，硕大的头颅歪向一边，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穆清风落地，顺手抄起地上不知是谁遗落的一把钢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外两头巨尸已经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而在这几头巨物身后，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活死人大军。
这些东西不知疲倦，不畏生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蝗虫。
穆清风一边挥刀格挡，一边且战且退。他看了一眼脚下的尸山，又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在疯狂挤压防线的活死人。
再这么砍下去，就算累死，这城也要破。这不仅仅是杀敌，更像是在填海。
这些活死人的动作虽然僵硬，但进退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极为隐晦的韵律。
每当后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尖锐哨音，前排的活死人攻势便会猛烈几分；哨音低沉时，他们便会更加注重攀爬和挤压。
穆清风一脚踹开一名试图抱住他大腿的活死人，退回到城墙缺口处，冲着正指挥士兵搬运滚木的霍天行喊道：“火油！
把库存的火油全部搬上来！还有所有的烈酒！”
霍天行一刀劈翻爬上来的死尸，回头吼道：“现在泼油也没用，他们人太多，前面的烧死了，后面的踩着火也会冲上来！”
“那就烧个彻底！”穆清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黑血，“你们只管准备火箭和火油，听我响箭为号。
这群鬼东西有人在后面赶尸，不把赶尸的宰了，这仗没法打。”
说完，他没有退回相对安全的堡垒内部，反而转过身，面对着那如潮水般的活死人大军。
穆清风眯起眼睛，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腐烂头颅，看向风雪弥漫的敌阵后方。
那股诡异的韵律感始终萦绕在战场上空，虽然被喊杀声和嘶吼声掩盖，但在习武之人耳中，却如同针刺般清晰。
那是骨笛的声音。
“在那边。”
穆清风轻声自语，脚下猛地发力，将一名活死人的胸膛踏得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一只灰色的鹞鹰，直接冲入了敌阵。
城墙上的士兵惊呼出声。在他们看来，这就和自杀没什么两样。
穆清风落入尸群，瞬间就被无数双手臂包围。
他并不恋战，手中钢刀舞成一团银光，只护住周身要害。
他踩着那些活死人的肩膀、头顶，施展轻功在黑压压的人头上飞掠。
这并非坦途。下方无数只手抓向他的脚踝，有好几次他险些被拽下去。
穆清风不得不时刻变换身形，时而跃起，时而下坠踏碎几颗头颅借力。
越往深处走，那种腐臭味越浓，骨笛的声音也越发尖锐刺耳。
他在距离城墙约莫三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处废弃的望楼遗址，周围并没有活死人拥挤，反而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在几名身穿血色重甲的亲卫护持下，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身形枯瘦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画满符咒的黑袍，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看不清面目。
他手中横着一支惨白色的长笛，正鼓着腮帮子吹奏。
那笛子显然是用人的腿骨磨制而成，发出的声音凄厉哀怨，令人听了头皮发麻。
随着他手指在骨笛上的跳动，周围的活死人军团便如提线木偶般调整着攻击的节奏。
穆清风伏在一具刚刚倒下的巨尸背上，调整着呼吸。
三百步。
这个距离，若是用强弓硬弩，倒也能射到。但他手里只有一把卷了刃的钢刀，而且周围全是冥尊的精锐护卫。
一旦靠近，对方势必警觉退走，到时候混入乱军之中再想找就难了。
高台上的妖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吹奏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穆清风没有丝毫犹豫。
他站起身，手臂肌肉坟起，经脉如同虬龙般凸显。
体内的真气疯狂灌注于右臂，手中的钢刀在这一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
他没有瞄准，因为在无数次生与死的较量中，手感比眼睛更可靠。
“去！”
一声低喝。
那柄钢刀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撕裂了漫天的风雪。
空气被剧烈压缩，发出爆鸣。
高台上的妖人刚想转头，那道寒光已至。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
钢刀携带着恐怖的动能，精准地贯穿了那妖人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高台后方的一根粗大的旗杆上。
“夺！”
一声闷响。
妖人被死死地钉在木杆上，手中的骨笛掉落在地，摔成两截。
他张大嘴巴，似乎想发出声音，但涌出的只有黑色的血沫，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战场上那股控制人心的诡异笛声，戛然而止。
原本正如潮水般有序冲击城墙的活死人大军，瞬间僵住了。
失去了骨笛的操控，这群只有杀戮本能的怪物顿时失去了方向。
他们开始变得混乱，有的继续往前冲，有的停在原地发呆，更多的则是开始互相攻击。
前排的活死人被后排的撞倒，踩踏在一起，原本坚不可摧的攻势瞬间瓦解，变成了一锅乱粥。
“就是现在！”
穆清风从怀中摸出一支响箭，甩向天空。
“咻——啪！”
凄厉的哨音在半空炸响。
西山堡垒的城墙上，早已准备就绪的霍天行猛地挥下令旗。
“放！”
数百个早已封好的陶罐被投石机抛出，划过抛物线，重重地砸在城墙下的尸堆中。
陶罐碎裂，黑褐色的火油四溅流淌，浸透了那些干枯的衣物和腐烂的皮肉。
紧接着，是漫天的火箭。
带着火苗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
“轰！”
烈焰冲天而起。
火油遇火即燃，瞬间连成一片火海。那些活死人不知道躲避，依旧在火海中盲目地乱撞。
高温炙烤着他们的皮肉，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焦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
火焰顺着那条由尸体堆积而成的“尸路”一路蔓延，将城墙下的空地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焚尸炉。
穆清风站在远处的高地上，看着这漫天的大火，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那些原本凶悍无比的巨尸，在烈火中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火势阻断了他们的进攻路线，也将后续的部队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
几个试图冲过来的血衣卫被穆清风冷冷地扫了一眼，看着那倒在旗杆上的妖人尸体，终究没敢上前，护着剩下的几个指挥官仓皇向后撤去。
穆清风没有追。
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叹了口气。
“又没了一把刀。这赵澈要是敢赖账，我就把他王府里的古董全搬空。”
他弯腰从一名战死的士兵尸体旁捡起一杆长枪，掂了掂分量，并不顺手，但聊胜于无。
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知道，这也只是暂时延缓了对方的攻势。
冥尊既然能炼制出一批活死人，就能炼制出第二批。
只要那个老怪物不死，这场仗就永远打不完。
他转身，提着长枪，在那冲天的火光背景下，一步步向着堡垒的方向走回。
沿途的活死人被大火烧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满身煞气的人类。
这一局，算是破了。
但穆清风心里清楚，更难啃的骨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