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四海钱庄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在简陋的京城舆图上投下三人晃动的影子。
穆清风的手指停在太平街的位置，指尖下，正是“四海通”钱庄的标记。
“青布马车，加强的巡逻，运送的建材。”他低声复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琢磨的意味。
这些线索就像散落的棋子，看似毫无关联，却隐隐指向一个共同的中心。
柳如烟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正用一块温热的布巾细细擦拭着手指，洗去扮演乡下妇人时沾染的尘土。
她听着穆清风的自语，接口道：“那青布马车很古怪。
拉车的马是上好的河西马，筋骨强健，但车夫却一副睡不醒的模样，马车本身也旧得很，若不是我留心，一眼就错过了。
它进的是后门，出来时车辙印似乎比进去时深了半分，但差别极小。”
凌霜坐在一旁，用一块鹿皮擦拭着她的双锤。
她不善言辞，但观察力同样敏锐：“我看到的工部车辆，运送的铁料不是用来打造兵器的粗铁，而是铸造门栓、铁板的精铁。
石材也是上好的青石板，足够铺满一个大院子。”
穆清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精铁、青石板，这是在加固防御。
钱庄本就守卫森严，如今还在暗中加强，只能说明里面藏着的东西远比市面上流传的银两更重要。
陈文正就像一只狡猾的蜘蛛，在网的中央布下了最坚固的巢穴。
而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如烟，”穆清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日，我需要你再辛苦一趟。
别再用烤红薯的身份了，换一个。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辆青布马车。
我要知道它从钱庄出来后，去了哪里，走了哪条路，路上经过了哪些地方，最后停在了何处。”
他语气一顿，补充道：“万事小心，只需远远跟着，切不可打草惊蛇。
对方既然如此谨慎，必定设有暗哨。”
“放心，”柳如烟将布巾放下，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流离失所的可怜人。
明天，我便是其中一个。”
接下来的三天，柳如烟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融入了京城繁华的背景之中。
第一天，她扮作一个抱着孩子沿街乞讨的妇人，远远跟在马车后面。
她发现马车出了太平街后，并不走主路，而是专挑僻静的小巷穿行，路线曲折，像是在刻意甩掉任何可能的跟踪。
第二天，她换成了一个挑着担子卖针头线脑的货郎，提前等在了马车可能经过的几条巷口。
她摸清了马车行进的大致方向，是朝着城东一处宅邸密集的区域而去。
第三天，她没有再靠近，而是通过墨先生留下的渠道，用几钱银子从一个专门在城东讨生活的混混口中，买到了那片区域的详细情况。
深夜，三人再次聚首。
柳如烟铺开一张更详细的城东街巷图，指尖在上面划出一条曲折的红线：“这就是马车的路线。
它每天都会绕不一样的路，但最终的目的地都是这里——东城尽头的‘鸣玉坊’。”
她的手指点在一个被标记出来的院落上：“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只是一座三进的普通别院，连牌匾都没有。
但据那个混混说，这院子周围的邻居，在半年前都陆续搬走了，新搬来的人家，从不与外人来往，院墙也加高了数尺。”
穆清风的目光凝视着那个院落的位置。他将凌霜之前画的建材运送路线图拿来对比，发现那批精铁和青石板的最终去向，正是鸣玉坊附近。
谜底，终于揭晓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我明白了。
‘四海通’钱庄是个幌子，一个坚固的堡垒，也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陈文正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里，让所有人都以为账本藏在钱庄固若金汤的地下金库里。”
“实际上，钱庄的金库或许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真正核心的账本，也就是我们需要的罪证，根本就不在钱庄过夜。”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清晰：“每天酉时，他们将账本送入钱庄，做出入库的假象。
然后在夜里，趁着子时守卫换岗、防备最松懈的一刻，通过钱庄内部的密道，将账本转移到那辆青布马车上。
再由马车穿过小巷，送到鸣玉坊那座守卫更加森严的秘密别院里。
那批建材，就是用来打造那个真正的地下金库的。”
柳如烟和凌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
这是一个局中局，一招金蝉脱壳。若是他们不知内情，冒然夜闯钱庄，最好的结果是扑个空，最坏的结果，便是陷入重围，死无葬身之地。
“好一条毒计。”柳如烟轻轻抿了抿嘴，她设想了一下硬闯钱庄的后果，背上不由渗出一层细汗。
“那我们……”凌霜看向穆清风，握着锤柄的手紧了紧。
穆清风的视线在舆图上那条红色的线路上来回移动，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了路线中段，一个名为“三曲巷”的地方。
那里是几条小巷的交汇处，地形复杂，多有拐角和遮蔽物，是车马行进时速度最慢，也最容易出现意外的地段。
他抬起眼，看着两位同伴，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清晰的决断。
“我们不进钱庄，也不闯别院。”
“陈文正费尽心机布下这条转运路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恰恰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穆清风的手指在“三曲巷”的位置上，重重一点。
“我们就在半路上，截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