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舟驶过市政府大楼时，众人都沉默了。
这座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建筑，如今只剩半截钟楼露在水面上，顶端的红旗泡在水里，成了黑紫色。
白岑的手机突然震动，小囡囡欢快地喊：“前方进入美食街啦～这里有好好吃的糖葫芦哟～你确定不去下车吃一点吗～”
李文逸的肚子很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别说了别说了，越说越饿。”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牛肉干，刚要撕开，就被张小琪抢走一半。
“还有一千米到达目的地哟～看到那座冒黑烟的水塔没？左转就到啦～”小囡囡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
众人顺着她的提示望去，只见城东方向的水塔果然歪歪扭扭，塔顶正冒着黑烟，像支被点燃的蜡烛。
水厂的大门被撞得粉碎，钢筋扭曲成麻花状，水面上漂浮着不少白色泡沫，阳光照在上面泛着诡异的蓝。
白岑关掉引擎，冲锋舟借着惯性漂到水厂门口的台阶旁。
台阶上积着厚厚的淤泥，还散落着几枚弹壳。
“到了。” 她收起手机，小囡囡的声音适时响起：“目的地到达～小囡囡祝郭郭姐姐顺利通关哟～记得给五星好评呀～”
李文逸抹了把脸上的水花：“好评没有，差评一堆，这导航跟在耳边念儿歌似的。”
“别贫了。”楚乔率先跳上台阶，脚下一滑，赶紧扶住旁边的石柱。
冲锋舟在水面颠簸，离水厂主楼还有十米时，楚乔猛地拉住了引擎绳。
水面已经漫过三楼窗台，整栋建筑像半截沉入泥潭的墓碑，只有顶端的水塔还在冒着灰烟。
“地下三层的入口在西侧管道井，但现在从水面到管道井，得穿过十五米深的死水。”白岑指着主楼上一个大大的指示牌说。
“那怎么办，从地上三层到地下三层，不说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能否坚持那么久，光水压都能挤碎人。”楚乔皱着眉头说。
“不是，我刚感知了一下，管道井里是干燥的，我们只需要游到一楼即可。”
潇优的电子眼盯着管道井的方向，上面的光芒闪烁不定。
“我能不去吗？我不会游泳。”李文逸苍白着脸说。
白岑看了眼众人问：“楚哥，你和我去吧？”
“还是我和你去吧。”潇优突然说。
“你不是不能沾水吗？”白岑狐疑地问。
“高科技产品，耐高温、防雨雪、抗腐蚀，还能自我修复。”潇优得意地挑了挑“眉”。
众人一番商量，决定由白岑和潇优下去寻找反向装置，其余人在水面策应。
白岑从空间里拿出两套潜水装备，扔给潇优一套。
潇优伸出机械手指摸了摸那套超大号连体衣，意识里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是防水的。”
白岑一边将潜水装备穿上身，一边回：“你之前一直说你怕水。”
“那，我就不能假装一下了？”潇优的声音略带委屈。
白岑已经穿好装备，看着潇优说：“那么，还请大佬带路。”
潇优抬了抬左臂，整条手臂透过布料泛起了冷光：“微光照明，但水下能见度不足半米。”
白岑的视线掠过水面漂浮的杂物：一只倒扣的安全帽、半片残损的 “安全生产” 标语牌、瘪塌的救生圈，还有堆积如小山的建筑碎块。
她深呼一口气跃入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四肢，像被裹进冰窖，潜水服的保温层在这种低温下几乎失效。
潇优的“探照灯”亮度增加，一道惨白的光柱刺进幽暗的水下。
水下世界死寂得令人窒息，悬浮的尘埃与碎屑在光柱中缓缓旋舞，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光柱扫过布满蛛网裂痕的墙壁，褪色的 “节约用水” 标语在肮脏的水中浮沉，字里行间透着荒诞的讽刺。
突然有团深色物体从斜后方漂来，白岑本能地侧身躲避，才发现是具穿着保安制服的浮尸，领口还别着褪色的工牌。
“左侧三米有管道泄漏，形成涡流。”潇优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
“这才是你跟我下来的原因？”白岑恍然大悟。
但她刚调整姿势，就被一股暗流猛地推向侧面，膝盖重重磕在一根锈蚀的钢筋上。
潇优立即伸手拉住了她，但剧痛让她呛了口水，消毒水和淤泥混合的腥气瞬间灌满鼻腔。
潜水表的指针指向- 12 米时，水压开始挤压耳膜，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往脑子里塞棉花。
白岑反复做着吞咽动作，眼前却阵阵发黑，透过面镜看见潇优的探照灯也在微微晃动。
但是在某一刻，白岑突然发现：自己不用呼吸也没有缺氧的感觉！
这诡异的状况让她心头一震，但她来不及细想。
此时，两人已经到达管道井的上方。
潇优伸出的手臂突然变形为高频振动刀，瞬间在锈蚀的金属壁上切开一个规整的洞口。
穿过切开的洞口后，眼前出现密密麻麻的管道。
它们像缠绕的巨蟒，有些接口处正往外渗着淡蓝色的黏液，在水中形成纤细的飘带。
“小心！绕开它！”潇优突然警示。
白岑循声望去，一根直径半米的主管道正在脱落，连接处裂开拳头大的缝隙，水流在裂口处形成逆时针旋转的漩涡。
潇优的机械臂猛地拽住白岑往右侧急拉。
就在这时，一块磨盘大的混凝土块从上方坠落，带着呼啸的水流直冲而来。
潇优将白岑护在身后，机械臂展开成防御姿态。
“哐”的一声闷响在水下传开，震得白岑的面罩都泛起裂纹。
白岑看见潇优的机械臂外壳被撞出了个浅坑，却在零点几秒内便蠕动着恢复原状。
离地下三层入口还有五米时，白岑的脚蹼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潇优低头照去，是团纠结的电线。
潇优低头用探照灯一照，是团纠结如乱麻的电线。
他的振动刀刚伸过去，远处便漂来块扭曲的铁皮，上面挂着半截 “地下二层” 的标识牌，正随着暗流加速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振动刀切断了电线。
几乎同时，那块扭曲的铁皮带着呼啸的水流撞上侧面管道，发出沉闷的巨响。
白岑和潇优穿过重重障碍，抵达地下三层入口时，面前的玻璃上都蒙着层厚厚的污垢，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