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里应外合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雁门关外的平原上，北狄大营的灯火如繁星般密布。萧景珩站在关墙上，望着远方连绵的营帐，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
殿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赵擎低声道，他的伤腿尚未痊愈，但坚持要参与这场决战。
萧景珩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关墙下严阵以待的将士。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今夜过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铁鹰军那边有消息吗？
巴特尔首领已经率军出发，预计明日拂晓可抵达北狄王庭。
萧景珩望向东北方向，那里是北狄王庭所在。按照计划，巴特尔将率领铁鹰军突袭王庭，而他则在此正面牵制北狄主力。
京城方面呢？
赵擎面露喜色：刚收到飞鸽传书，王妃已经成功联络朝中忠良，顾晏舟的罪证已经呈递御前。二皇子...不，萧景琛已经被软禁，只待殿下凯旋回朝，重整朝纲。
萧景珩心中一暖。他的清璃，永远都是这么可靠。即便身处险境，仍能运筹帷幄，助他一臂之力。
传令下去，子时出击。
子时整，雁门关城门大开，周军如潮水般涌出，直扑北狄大营。萧景珩一马当先，银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震天的喊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北狄大营顿时乱作一团。然而，就在周军即将冲入大营时，营中突然火把通明，无数北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早有准备！
中计了！赵擎惊呼。
萧景珩面色不变，似乎早有预料：果然如清璃所料，军中有内奸。
那我们现在...
按原计划进行。萧景珩冷静道，我们的任务是牵制主力，为铁鹰军创造机会。
战斗异常惨烈。北狄军以逸待劳，又是以多打少，周军很快陷入苦战。萧景珩身先士卒，银枪所到之处，北狄士兵纷纷倒地，但敌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
殿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擎浑身是血，焦急地喊道，将士们撑不了多久！
萧景珩望向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铁鹰军应该已经得手了，为何还没有信号？
就在这时，一支北狄骑兵突然从侧翼杀出，直扑萧景珩所在的中军。为首的特领，竟然是本该在京城被软禁的萧景琛！
二皇子？赵擎难以置信，他怎么会在北狄军中？
萧景琛狞笑着挽弓搭箭：我的好弟弟，没想到吧？顾大人早就料到你们会里应外合，特意让我在此等候多时！
箭如流星，直取萧景珩面门。萧景珩侧身躲过，却见第二箭、第三箭接连射来，目标都是他身边的将领。
保护殿下！赵擎挺身而出，用身体挡住了射向萧景珩的一箭。
赵擎！萧景珩扶住倒下的爱将，目眦欲裂。
萧景琛大笑：真是主仆情深啊！不过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再次挽弓，这次瞄准的是萧景珩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响箭破空而来，正中萧景琛手腕！
萧景琛惨叫一声，弓箭落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骑兵如神兵天降，为首的正是巴特尔！
铁鹰军来了！巴特尔声如洪钟，北狄王庭已破，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原来，巴特尔并未直接返回支援，而是绕到北狄军后方，切断了他们的退路。此刻，铁鹰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北狄军顿时陷入混乱。
萧景琛见大势已去，拔马欲逃。萧景珩岂能让他得逞，一拍战马，疾追而去。
殿下小心！巴特尔高喊，有埋伏！
然而为时已晚，萧景琛突然调转马头，手中多了一把淬毒的匕首。与此同时，两侧山坡上冒出无数弓箭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萧景珩。
保护殿下！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用身体为萧景珩挡住了大部分箭矢。
是那个被顾晏舟陷害的副将！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在此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王贲！萧景珩认出那人，心中巨震。
王贲浑身插满箭矢，却仍强撑着：殿下...快走...有...有叛徒...
话音未落，一支毒箭破空而来，正中萧景珩肩头。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从马背上坠落。
殿下！巴特尔目眦欲裂，率军猛冲过来。
萧景琛见状，知道机不可失，立即下令：放箭！射死他！
更多的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坠崖的萧景珩。巴特尔奋力冲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景珩的身影消失在悬崖下的激流中。
巴特尔仰天长啸，手中弯刀狂舞，如疯虎般杀向萧景琛。
此时的北狄军已经溃不成军，萧景琛见势不妙，拔马欲逃。然而铁鹰军早已封锁了所有退路，他很快被团团围住。
逆贼！拿命来！巴特尔双目赤红，弯刀直取萧景琛首级。
萧景琛仓皇招架，但哪里是暴怒的巴特尔的对手。不过数合，就被一刀劈于马下。
殿下...殿下...赵擎拖着伤腿爬过来，望着悬崖下的激流，老泪纵横。
巴特尔扶起他：赵将军，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殿下，活要见人，死要...死要见尸！
他立即下令铁鹰军沿河搜寻，同时派人回京城报信。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京城，也正经历着一场巨变。
皇宫，养心殿。
沈清璃跪在殿前，手中捧着厚厚一叠罪证：陛下，顾晏舟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这是他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这是他与萧景琛密谋篡位的供词，这是他贪污军饷的账册...
龙椅上，皇上面色苍白，颤抖着翻阅那些罪证。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个逆臣！皇上猛地将罪证摔在地上，朕待他不薄，他竟敢...
陛下，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沈清璃冷静道，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等王爷凯旋回朝。
皇上长叹一声：景珩他...能赢吗？
一定能。沈清璃目光坚定，王爷用兵如神，又有铁鹰军相助，必能大破北狄。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一个太监连滚滚爬地跑进来：陛下！不好了！顾...顾晏舟带着禁军闯进来了！
沈清璃心中一凛。果然，顾晏舟狗急跳墙了！
护驾！她立即起身，拔出袖中短剑。
然而为时已晚，顾晏舟已经带着一队禁军冲进养心殿。他面色狰狞，手中长剑滴着血。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他假惺惺地行礼，目光却阴冷地扫向沈清璃，这个妖女勾结北狄，意图谋反，请陛下下旨，让微臣就地正法！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顾晏舟！你...你竟敢带兵闯宫！
微臣这是为了清君侧！顾晏舟冷笑，陛下被这个妖女蒙蔽，微臣不得不如此！
他一挥手，禁军立即围了上来。沈清璃护在皇上身前，短剑在烛光下闪着寒光。
顾晏舟，你的罪行已经大白于天下，还不束手就擒！
大白于天下？顾晏舟大笑，只要你们死了，谁还会知道真相？
他一步步逼近，眼中杀机毕露。眼看就要得手，殿外突然杀声震天，又一队人马冲了进来——是沈清璃事先安排的墨家暗卫！
保护陛下和王妃！暗卫首领高喊，与禁军战作一团。
养心殿内顿时刀光剑影，沈清璃护着皇上且战且退。顾晏舟见状，知道机不可失，亲自持剑冲向皇上。
陛下小心！沈清璃挺身而出，用短剑架住顾晏舟的长剑。
然而顾晏舟武功高强，不过数合就震飞了她的短剑。眼看长剑就要刺中皇上，沈清璃不及多想，用身体挡在了皇上面前。
噗嗤——长剑透体而过，鲜血喷涌而出。
清璃！皇上惊呼。
顾晏舟狞笑着拔出长剑：真是感人啊！不过，你们今天都要死！
他再次举剑，就要结果沈清璃的性命。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逆贼敢尔！
一道银光破空而来，正中顾晏舟手腕。顾晏舟惨叫一声，长剑落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景珩浑身湿透，肩头还插着半截箭矢，在巴特尔的搀扶下站在殿门口。他虽然面色苍白，但目光如炬，威仪不减。
景珩！皇上又惊又喜。
王爷！沈清璃虚弱地呼唤，眼中泪光闪烁。
顾晏舟面如死灰：不...不可能！是不是已经...
让你失望了。萧景珩冷冷道，天不亡我，就是要我回来收拾你这个逆贼！
他一挥手，身后的铁鹰军立即冲上前，将顾晏舟及其党羽全部拿下。
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待逆党被押走，萧景珩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倒地。
景珩！
王爷！
皇上和沈清璃同时惊呼。太医急忙上前诊治，片刻后禀报：陛下，王爷身中剧毒，又失血过多，情况危急...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皇上厉声道，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太医！
沈清璃紧紧握住萧景珩的手，泪如雨下：景珩，你一定要撑住...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
萧景珩虚弱地睁开眼，对她露出一丝微笑：别哭...我答应过你...要平安回来的...
说完，他再次昏死过去。
一个月后，萧景珩在精心治疗下终于脱离危险。而朝局也在他的主持下逐渐稳定：顾晏舟及其党羽被处决，二皇子萧景琛被废为庶人，终身监禁。
这日，萧景珩与沈清璃在御花园散步，虽然伤势未愈，但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清璃，这次多亏了你。萧景珩轻声道，若不是你运筹帷幄，里应外合，大周江山恐怕就要落入奸人之手。
沈清璃微笑：是王爷用兵如神，将士用命，清璃不敢居功。
你不必谦虚。萧景珩握住她的手，待我伤愈，就向父皇请旨，正式立你为太子妃。
沈清璃脸颊微红，正要说什么，巴特尔匆匆走来：
王爷，王妃，边境急报！
何事？
巴特尔面色凝重：北狄新立了大汗，是阿史那的弟弟阿史德。他扬言要为兄报仇，已经集结二十万大军，不日就要南下！
萧景珩与沈清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
刚平内乱，又起外患。大周的江山，依然风雨飘摇。
但这一次，他们将并肩而战，无论前路如何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