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普照,梵音浩荡。襄城城楼上的七星法坛犹如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整个战场。普济禅师屹立坛中,袈裟无风自动,手中禅杖发出阵阵清音。
阴兵们停止了攻击,他们呆立原地,空洞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复杂的情感——困惑、痛苦、释然。最前排的那个与傅昌国一模一样的阴兵,甚至流下了两行血泪。
阿弥陀佛。普济禅师声音温和却极具穿透力,迷途的魂魄们,你们已经回家了。
傅昌国守在法坛入口,看着那个与自己面容相同的阴兵,心中百感交集。他握紧长剑,既警惕又怜悯。
禅师开始诵念《地藏经》,每念一句,就有一道金光洒向阴兵。被金光笼罩的阴兵,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脸上露出安详的表情。
但超度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清军营寨中,那个受伤的黑袍巫师挣扎着爬起,他撕开胸前衣襟,用鲜血在胸口画下一个邪恶的符咒。
以血为誓,以魂为祭,万鬼听令!巫师嘶声呐喊。
原本平静的阴兵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体内拉扯。一些阴兵发出痛苦的哀嚎,双手抱头跪地;另一些则眼冒红光,重新变得狂暴。
大师!傅汝城在激战中回头喊道,他们又失控了!
普济禅师面色不变,将禅杖重重顿地:一切众生,皆具佛性。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他转而诵念《往生咒》,语速加快,梵音如雨。法坛上的七盏明灯火焰暴涨,形成七道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中隐约显现出诸佛菩萨的法相,洒下亿万道慈悲之光。被佛光笼罩的阴兵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黑气开始消散。
黑袍巫师见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同归于尽!
血雾化作无数狰狞鬼脸,尖叫着扑向法坛。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变得污浊。
保护法坛!傅昌国大喝一声,率部迎上。
士兵们用身体组成人墙,但鬼脸无形无质,直接穿透人体。被附身的士兵立即双眼翻白,反戈相向。
危机时刻,普济禅师取出一个木鱼,轻轻敲击。木鱼声不大,却让所有鬼脸如遭雷击,纷纷后退。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禅师的声音充满慈悲,施主,收手吧。
黑袍巫师狂笑:老秃驴,你以为你赢了吗?看看城外!
众人望去,只见清军主力已经开始新一轮进攻。这次他们动用了所有的攻城器械,攻势之猛烈前所未有。
更可怕的是,一些阴兵在佛法和邪术的拉扯下开始变异,身体扭曲成恐怖的形态,既不是活人也不是亡魂。
父亲!东门告急!傅昌国接到急报。
傅汝城当机立断:昌国,你带人去支援东门!这里交给大师和我!
傅昌国犹豫地看了一眼法坛:可是...
快去!傅汝城斩钉截铁,守住城池才是对大师最大的帮助!
傅昌国咬牙领命,率部冲向东方。
法坛上,普济禅师深吸一口气,对众僧说道:诸位同修,是时候展现佛法的真谛了。
僧众齐声诵经,声音汇成一股洪流。令人惊奇的是,每一个音节都化作金色符文,在空中飞舞盘旋。
符文落在变异阴兵身上,立即发出声响,黑气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阴兵们停止变异,表情变得安详。
黑袍巫师绝望地嘶吼,我的阴兵!
普济禅师目光如电,直射巫师:邪不胜正,这是天地至理。施主,你若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巫师狞笑:悔悟?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猛地将匕首刺入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以我之魂,诅咒此城!
鲜血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法坛。所过之处,连佛光都被腐蚀。
普济禅师不闪不避,双手合十: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禅杖自动飞起,化作一条金龙迎上黑蟒。龙蟒相争,金光与黑气交织,整个天空都被分成两半。
就在这时,酉时正过,阴阳交替完成。天地间的阳气开始回升。
时辰到了!普济禅师声如洪钟,诸位将士,上路吧!
佛光暴涨,如旭日东升。阴兵们在金光中纷纷跪下,向着城墙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身体逐渐透明,化作点点星光升空。
那个与傅昌国一模一样的阴兵最后消失。在完全消散前,他对着东门方向微微一笑,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傅昌国恰好此时赶回,看到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他读懂了那个口型:保重。
随着最后一名阴兵消失,黑袍巫师惨叫一声,身体化作飞灰。清军的攻势也随之瓦解,士兵们仓皇撤退。
法坛上,普济禅师缓缓坐倒,面色苍白如纸。傅汝城急忙上前扶住:大师!
禅师微微摆手:老衲无碍。阴兵已超度,但战争还未结束。将军需早作准备。
果然,清军营寨中很快传来新的号角声。没有了阴兵,他们必将采取新的攻势。
但此时此刻,襄城军民心中充满了希望。他们见证了佛法的力量,也见证了亡魂的解脱。
傅昌国望着阴兵消失的方向,轻声自语:安息吧,兄弟们。
夜空清明,星光璀璨。超度法事结束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