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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莽荒尘寰录 > 第2章 残卷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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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缓缓浸染了黑山城。

白日的喧嚣与躁动早已褪去,只剩下秋虫的窸窣呜咽和远处坊市隐约传来的、属于胜利者的喧嚣。城南角落,一间低矮简陋的土坯房内,一灯如豆。

陈玄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身前摊开着几样东西。

一本纸质粗糙、边缘卷曲破损的《基础炼体诀》;一本更为古旧,封面早已脱落,内页字迹模糊不清的《引气归元篇》残卷;还有一本则是以粗糙兽皮包裹,用某种兽血混合炭灰书写的厚实笔记——这是他父亲陈啸天留下的狩猎笔记。

油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将陈玄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如同蛰伏的巨兽。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两本基础功法上,而是完全沉浸在那本兽皮笔记之中。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粗糙的纸页,上面是父亲那熟悉的、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夹杂着许多简略的地形草图、妖兽习性分析、药材采摘记录,以及一些只有他们父子才懂的标记符号。

三纹资质。

这个结果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却又奇异地带来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清醒。它明确地告诉他,按部就班地修炼,他或许能如众人所料,挣扎着突破到开元境,然后呢?耗尽余生,或许能触摸到真罡境的门槛,最终如父亲一般,在一次狩猎或争斗中黯然陨落。

这不是他想要的道。

他的指尖停留在一页异常潦草的记录上。这一页的纸张明显比其他页更皱,墨迹也多有晕染,仿佛书写时手指都在颤抖。上面画着一幅复杂许多的地形图,蜿蜒的线条代表深入黑山山脉的某条隐秘路径,最终指向一个被反复圈点、标注了一个急促叉号的山谷。

旁边的字迹更是难以辨认,陈玄只能勉强认出几个词:

“……金纹……黑石……谷有异香……煞气……险……勿近……”

最后“勿近”两个字写得极大,几乎划破了兽皮,透出一股强烈的警告意味。

而在这页笔记的角落,还有一个用极细线条勾勒出的、类似羽毛状的奇特图案,父亲从未教过他这是什么。

陈玄闭上眼,父亲重伤弥留时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那个雨夜,父亲被几个交好的猎人抬回来,胸腹间一道恐怖的撕裂伤,几乎见骨,气息微弱如丝。他回光返照之际,死死攥着陈玄的手,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谷……石……藏好……别……别去……”

当时他悲痛欲绝,只当父亲是意识模糊下的呓语。如今结合这笔记,再回想雷昊那充满恶意的威胁——“黑山山脉里的好东西,不是你这种人有命想的!”

一个惊人的念头不可抑制地窜起:父亲的重伤,绝非简单的狩猎意外!他极可能是在那处神秘山谷发现了什么,因此而遭难!那导致他殒命的,或许不是妖兽,而是……人祸!而那样东西,或者那个地方,至今仍可能存在,并且被某些人(比如雷家)知晓甚至窥伺!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涌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炕角一个不起眼的木匣上。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盒。他过去三年因沉浸在悲伤和生存压力下,一直未曾仔细翻检过。

他下炕,捧过木匣。匣子很普通,甚至没有锁。打开后,里面是几件父亲生前常用的磨刀石、火镰等杂物,以及一小包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银币,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积蓄。

陈玄将东西一件件取出,手指仔细抚摸着匣子的内壁。忽然,他指尖触碰到一处轻微的凹凸感。他心中一动,借着灯光仔细察看,发现匣底有一处几乎微不可察的拼接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找出父亲用过的剥皮小刀,刀尖小心翼翼地插入缝隙,轻轻一撬。

“咔哒。”

一声轻响,一块薄薄的木板被撬起,下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夹层!

夹层里没有金银,只有两样东西。

一块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天然蕴含着几道淡金色、仿佛液体般流动的奇异纹路的石头。石头触手冰凉,隐隐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能量蕴含其中。这绝非普通的黑纹铁矿石!

另一样,则是一枚颜色暗淡、款式古朴的青铜指环,戒面光滑,没有任何花纹雕刻,却给人一种异常沉重坚韧的感觉。

陈玄拿起那枚黑色金纹石,仔细感受着那丝奇异的能量。这能量与他今日接触测灵碑时感应到的灵气截然不同,更加内敛、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蛮荒的气息。

难道父亲就是因为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本摊开的兽皮笔记,看向那处被标记为“险”的山谷。

去,还是不去?

去的理由无比充分:巨大的可能机缘,打破命运枷锁的唯一希望,甚至可能查明父亲真正的死因。

不去的理由同样显而易见:危险!连淬体境圆满、经验丰富的父亲都陨落其中,他一个刚刚达到淬体境中期、毫无实战经验的少年,生存几率能有多少?笔记上那巨大的“勿近”二字,如同血淋淋的警告。

油灯的灯花“啪”地爆了一下,光线暗了一瞬,随即又亮起。

陈玄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一切的决绝。

留在黑山城,他能看到自己一生的尽头。而前往那处山谷,虽然九死一生,却有一线挣脱樊笼、翱翔九天的希望!

更何况,父仇可能未雪,真相可能被掩埋。身为人子,岂能因惧险而退缩?

“父亲,”他对着虚空,轻声低语,仿佛在立下誓言,“若您真是因它遭难,那我更要去看看。若有机缘,我取之,以此为基,踏上武道之巅!若有危险,我亦无悔,总好过在此庸碌一生,任人欺凌!”

他做出了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陈玄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如常去城外采集一些低阶草药,去坊市换取少许粮食和盐巴,甚至偶尔还会去听城里武馆教头讲授那些最粗浅的拳脚功夫,一切都如同过去三年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但暗地里,他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

他将父亲留下的那包银币几乎全部花掉,换来了三样东西:一小包效果最好的金疮药和解毒散;一把刃口雪亮、更加锋利的精钢猎刀,替换了父亲那柄已经卷刃的旧刀;以及足够支撑十天的干粮和肉脯。

他将那本兽皮笔记上关于前往那处山谷的路径图反复临摹了数遍,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然后将原笔记和那两本功法残卷,连同那枚青铜指环,一起小心地藏入炕洞深处的暗格里,只将那块奇异的黑色金纹石贴身藏好。

他利用所有空闲时间,疯狂演练父亲笔记中记载的几种应对低阶妖兽的搏杀技巧和设置陷阱的方法,尽管生疏,却也在一次次练习中逐渐找到感觉。

第五日,夜。

月黑风高,正是适合隐匿出行的夜晚。

陈玄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将猎刀用布条缠好背在身后,干粮药品小心包裹系在腰间。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生活了十五年的小屋,目光扫过父亲曾经坐过的门槛、磨过刀的角落,眼中闪过一丝留恋,随即被无比的坚定所取代。

他吹熄油灯,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门,回身仔细地将门锁好——尽管这门锁或许防不住任何有心人。

小巷寂静无人,只有风声呜咽。

他避开主干道,凭借着对城南区域的熟悉,如同狸猫般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中穿行,很快便来到了黑山城的西南角。这里城墙相对老旧,有一处早年因妖兽冲击而破损、后来草草修补的矮墙段,是城中一些底层猎户和采药人偶尔偷偷进出城的隐秘路径。

陈玄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片刻,确认左右无人巡逻,这才深吸一口气,手足并用,敏捷地翻过矮墙,身影迅速没入城外更加浓郁的黑暗之中。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带着黑山山脉特有的、泥土、腐叶和某种未知危险的混合气息。

他回头望了一眼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的黑山城,那里有他熟悉的平庸和安全的绝望。

然后,他毅然转身,面向眼前那在夜幕下如同张开巨口的洪荒猛兽般的莽莽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