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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8章 胡同里的AI恐慌(3月12日)

三月的风,还带着点倒春寒的料峭,却也裹了些许湿润的泥土气息,吹过京城这条老旧的胡同。胡同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树皮皲裂如老人饱经风霜的手背,尚未吐绿的枯枝直指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幅凝固的水墨。树下,一群老工友正围着个烧得通红的煤球炉子,炉上架着铁丝网,几块红薯被烤得滋滋冒油,焦香混着煤烟味,是这初春午后最市井的暖意。

领头的是王铁柱,魁梧的身架子裹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棉袄,袖口磨得油亮。他手里攥着把黑黢黢的火钳,熟练地翻动着红薯,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噼啪四溅。“都甭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先啃口热乎的!”他嗓门洪亮,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闷。旁边几个老伙计,多是当年哈市第一精密刀具厂或相关厂子的下岗工人,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忧心忡忡地谈论着最近席卷全城的新闻。

“……听说那啥‘全民AI’了?往后机器人干活儿,咱这把老骨头,真成废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赵头,用粗糙的手指捻着烟屁股,唉声叹气。

“可不是!俺家小子在快递站,说分拣包裹的活儿全让机器爪子包圆了,人就在旁边干瞅着!”另一个附和着,声音里透着茫然和一丝恐慌。

“还有那什么‘深潜智能’,忒邪乎!报纸上说它算得比神仙还准,啥都能替人想好喽…那人活着,还图个啥劲儿?”老赵头狠狠嘬了口烟,烟雾缭绕里,愁容更深。

“图啥?图吃口饱饭,图睡个安稳觉!”王铁柱用火钳敲了敲炉边,发出“铛铛”的脆响,震落几点炭灰,“机器再能,它能品出这烤红薯的焦香?能尝出二锅头的辣喉劲儿?能跟咱哥几个蹲这儿扯闲篇?”他嘴上硬气,可翻动红薯的手,却无意识地用了更大的力气,指节微微发白。这无形的“AI恐慌”,像一层看不见的寒霜,悄然笼罩着这些习惯了凭力气和技术吃饭的老工人心头。

就在这时,胡同深处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李念墨和李天枢姐弟俩走了过来。李念墨穿着件浅驼色的风衣,围巾随意搭着,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布袋子,神情沉静。李天枢则穿着件深色夹克,眉宇间比前两年更显沉稳内敛,目光扫过老槐树和树下的人群时,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洞察。

“哟,墨丫头,天枢小子!来来来,刚烤好的,香着呢!”王铁柱眼睛一亮,热情地招呼着,顺手用火钳夹起一块烤得焦黄流蜜、热腾腾的红薯,递了过去。炉火正旺,热浪一股股涌向头顶的老槐树枝桠。

李念墨笑着接过红薯,指尖被烫得微微蜷缩。李天枢也接过一块,道了声谢。李念墨小心地掰开滚烫的红薯,金黄的瓤冒着腾腾热气,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她掰下一小块,递给离得最近的老赵头:“赵叔,尝尝,铁柱叔的手艺没退步。”

就在她掰开红薯,那粘稠的焦糖蜜汁流淌下来的瞬间,一股异常的热风卷着炉火的温度,猛地向上冲去,拂过老槐树那看似干枯无生命的枝桠——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灰暗、死气沉沉的枯枝,在高温气流的冲击下,竟骤然显现出无数细密交错的、散发着极微弱蓝光的脉络!这些脉络如同活物般在枝干内部流动、闪烁,瞬间勾勒出一张覆盖整个胡同、甚至向更远处延伸的、极其复杂的立体光网!光点明灭,如同城市在呼吸的神经网络,古老槐树的躯干,赫然变成了一个庞大城市传感系统的物理节点!

“我的老天爷!”老赵头手里的半截红薯差点掉地上,惊得张大了嘴,指着头顶,“这…这树…活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惊呆了,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在热风中显形的、不可思议的“城市神经网”。王铁柱也忘了翻动红薯,举着火钳,怔怔地望着那蓝光流转的树枝,火光映在他惊愕的脸上。

李念墨和李天枢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这并非偶然,是城市底层传感网络在特定能量场(炉火高温气流)下的意外显形。就在众人震惊失语之际,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仿佛穿透空间,直接在李天枢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日内瓦清晨特有的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天枢,念墨。老槐显形,民心浮动。民心如水,堵则溃,疏则通。忆昔九八年,厂淹于水,澡盆渡物,人定胜天。此情此景,可为注脚。安抚之责,在汝二人。】

是父亲李玄策!他虽远在日内瓦,正主持着全球AI伦理框架的关键磋商,心念却跨越万里,瞬间感知到了此地的异常和弥漫的恐慌情绪,并给出了最直接的指引——用共同的记忆,凝聚人心。

李天枢心中一定,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不安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各位叔叔伯伯,别慌。这不是树活了,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大家仔细看,这光,像不像咱们当年厂子里,那些精密机床底下布的控制线路?”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顺着李天枢的话看去。那闪烁的蓝色光网,精密、复杂,确实带着某种冰冷的工业美感,与记忆深处车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线缆有几分神似。恐慌的情绪稍稍被好奇和熟悉感冲淡了一些。

李念墨立刻领会了弟弟的意图,也明白了父亲的用心。她将手中掰开的、流淌着滚烫焦糖蜜汁的红薯,自然地举高了些,让那琥珀色的、粘稠的糖浆在众人眼前缓缓流淌、滴落。她接着李天枢的话,声音清亮而充满回忆的温度:

“铁柱叔,赵叔,还有各位叔伯,还记得九八年夏天吗?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冲垮了咱们的车间围墙,水都快淹到机床操作台了!零件泡在水里,精密刀具眼看就要生锈报废……”

她的话语,瞬间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那个充满泥泞、紧张却又热血沸腾的夏天。王铁柱的眼神亮了起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记得!咋不记得!”王铁柱洪亮的声音带着激动,“那时候,啥吊车叉车都进不去!是玄策兄弟!”他看向李念墨和李天枢,眼中充满了对老友的敬佩,“是他!带着咱们几个,把厂里澡堂子的大澡盆都搬出来了!嘿,那大铝盆,平时泡人,那天泡的是比金子还贵的精密轴承和特种刀头!咱们就推着澡盆,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趟,硬是把最金贵的东西抢运到了高处!”

随着王铁柱的讲述,李念墨手中红薯流淌的焦糖蜜汁,在众人专注的目光注视下,竟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那粘稠的金黄色液体,在地面上蜿蜒流淌,不可思议地自行勾勒、延展——清晰的街道、被水淹没的厂区轮廓、代表安全高地的标记点,以及一条条由澡盆推出来的、曲折却坚定的运输路线!一幅用焦糖绘制的、热气腾腾的“九八年厂区抗洪抢险物资转运图”,赫然呈现在众人脚下!

更神奇的是,就在这幅“焦糖地图”成型的瞬间,胡同上方低空掠过的一队执行城市物流配送任务的无人机群,机身下方的指示灯,竟同步投射下柔和的蓝色光带。这些光带精准无比地覆盖在焦糖勾勒出的那些“运输路线”之上,严丝合缝!古老的、依靠人力澡盆在洪水中抢运物资的路径,与现代高效、精准的无人机物流网络轨迹,在时空交错的这一刻,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这…这…”老赵头指着地上焦糖画出的路线,又抬头看看天上嗡嗡飞过、沿着蓝光轨迹精准投递小包裹的无人机,激动得胡子直抖,“神了!真神了!”

王铁柱更是看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拍大腿:“瞧瞧!瞧瞧!甭管是当年的澡盆,还是现在的铁鸟(无人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机器再能,它也是人做的,得听人使唤!洪水冲不垮咱,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智能’,它就能把咱饭碗砸了?笑话!”他心中的郁结和恐慌,被这充满力量的重合景象瞬间冲散了大半,豪气顿生,抓起炉子边还剩小半瓶的二锅头,对着瓶嘴“咕咚”就是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王铁柱有些微醺地晃了晃脑袋,眯着眼,随意地将酒瓶往旁边一放。瓶底残留的一点酒液,在午后的阳光下,透过厚重的绿色玻璃,恰好将光线折射出去。在醉眼朦胧的王铁柱看来,那扭曲晃动的光影,竟如同一条璀璨的、流淌在天际的银河!

“嗬!哥几个快看!”他大着舌头,兴奋地指着那光带,“铁柱我今儿开眼了!银河…银河掉咱胡同里了!”他哪里知道,那扭曲的光影路径,在李天枢和李念墨的眼中,分明清晰地映射着近地轨道上几颗关键量子通讯卫星此刻的实时运行轨迹!那看似醉话的“银河”,却是链接未来的天梯。

老工友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彻底缓和下来。一个在附近玩耍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被爷爷牵着,正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纸风车,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一首调子简单却异常清澈的童谣:“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稚嫩的童音,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在胡同里回荡。

歌声飘过旁边一栋老房子外墙挂着的一个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老式变压器。那变压器外壳剥落,缠绕着枯藤,像个被遗忘的工业化石。然而,就在童谣声波触及它那布满铁锈的线圈的瞬间——

“滋啦…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电流接通又带着某种陈旧机械苏醒的摩擦声,从变压器内部传来!紧接着,变压器顶端那几根早已绝缘瓷瓶破裂、裸露在外的铜接线柱上,竟然跳跃起几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细微的幽蓝色电火花!这电火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却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脉冲信号,无声无息地射向虚空。

几乎在同一时刻,胡同里几户人家挂在窗台上、正处于联网待机状态的智能语音助手(小音箱),指示灯同时柔和地闪烁了一下。一个原本因为算法逻辑冲突、导致语音反馈变得冰冷生硬甚至偶尔逻辑混乱的AI情感交互模块,在这道由纯粹童谣声波意外激活的、带着老变压器特有电磁频率的脉冲作用下,其核心代码中某个纠缠的死循环,竟被瞬间“理顺”!反馈的语调,在无人察觉中,恢复了一丝应有的、更接近人性的温润。

李天枢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变压器上那转瞬即逝的幽蓝电火花,以及智能设备指示灯那微不可察的变化。他心中了然,这又是一个科技与古老存在意外共鸣的证明。他低下头,看到老槐树根部的那个大树洞。几只勤劳的蚂蚁正排着队,奋力拖拽着一颗颗晶莹剔透、比米粒还小的“糖粒”往洞里运。在李天枢的感知中,那些“糖粒”分明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那是王铁柱刚才翻动红薯时,不经意从他工装口袋里掉落的、用于精密器械维护的纳米级微型修理机器人!蚂蚁们正勤勤恳恳地,将这些人类高科技的造物,当成了过冬的储备粮往家里搬。

李天枢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热闹的胡同口,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日内瓦联合国总部大楼里,那个正为人类未来殚精竭虑的身影。父亲李玄策的意念再次温和地拂过他的意识:

【见微知着,民智可启。恐慌源于未知,安定根植传承与希望。做得很好。西伯利亚寒流数据异动,我需专注于此。家中诸事,念墨与你,多费心。】

李天枢心中默默回应了一个“安心”的意念。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正微笑着和老工友们说着话的姐姐李念墨,又看了看地上那幅渐渐冷却凝固、却依旧轮廓清晰的焦糖“抗洪转运图”,以及天上沿着古老路线轨迹飞行的现代无人机。胡同里,烤红薯的焦香、二锅头的酒气、孩童纯净的歌声、老工友们重新响起的、带着底气的谈笑声……这一切平凡而温暖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温柔而坚定地消融着那名为“AI恐慌”的初春寒霜。

王铁柱又灌了一口二锅头,抹了把嘴,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啥元年不元年的!管它洪水还是铁鸟,只要咱这双手还在,只要咱心里那口气没散,天,就塌不下来!”他举起酒瓶,对着老槐树,也对着那已恢复平静、却承载了城市脉动的枝桠,更像是向着某种看不见的未来,用力地晃了晃。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落在他身上,也落在那条被焦糖和无人机蓝光共同标记过的、从过去通往未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