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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风雪追踪(12月7日 凌晨)

子时已过,大雪节气带来的并非诗意,而是刺骨的寒刀。城北,废弃多年的红星机械厂区,如同一头被剥去血肉、只剩巨大钢铁骨架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风,是这雪夜的主宰,它从西伯利亚荒原一路奔袭而来,裹挟着鹅毛般的雪片,发出尖锐凄厉的嚎叫,狠狠撞击着扭曲变形的铁皮厂房、锈蚀的龙门吊架,以及那些早已停止轰鸣的冰冷机器。雪片不是飘落,是被狂风狂暴地抽打、揉碎、搅成一片混沌的白色漩涡,手电筒的光柱探进去,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能撕开眼前几步远的浓稠雪幕,随即又被无边的黑暗与狂雪吞噬。空气冻得仿佛有了实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渣,刮擦着喉咙和肺叶。

“报告‘磐石’,二组已就位,目标仓库东侧通道封锁完毕。风太大,能见度不足十米。”微型耳麦里传来周卫国低沉而略带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风声和粗重的喘息。他带领的小组负责外围堵截,此刻正潜伏在一堵半塌的砖墙后,积雪已经没过小腿。

李玄策紧贴着一台巨大的、早已停转的冲压机床机身,冰冷的金属寒气透过厚实的冬季执勤服,针一样扎着他的后背。他肩头的积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狂风撕碎、卷走。他微微眯着眼,锐利的目光穿透翻飞的雪帘,死死锁定前方约五十米外那栋低矮的原料仓库。那里,是情报最后锁定的嫌疑人藏身点,一个代号“雪狐”、涉嫌盗取关键能源技术图纸并试图通过特殊渠道转移的老手。

“‘磐石’收到。‘猎鹰’,报告仓库内部热源信号。”李玄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脚下被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地,没有一丝波澜。他右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左手则下意识地抚过胸前口袋里一个硬硬的小角——那是儿子李天枢今天硬塞给他的一张涂鸦,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头顶光环的小雪人,旁边写着“爹爹,小雪人不怕冷”。

“‘磐石’,‘猎鹰’报告。热源信号稳定,仍在仓库西北角区域,但…信号源似乎不止一个,有轻微干扰,风雪影响了精度。”技术组的回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不止一个?干扰?

李玄策的心猛地一沉。这“雪狐”果然狡猾,要么有同伙接应,要么就是设置了迷惑装置。他迅速在脑海中推演:强攻风险太大,仓库内部结构复杂,风雪严重阻碍视线和听觉,极易造成伤亡或被其利用混乱逃脱。

“各小组注意,‘磐石’指令。”李玄策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清晰传递到每个队员耳中,盖过了风雪的嘶吼,“‘山鹰’(突击组),放弃正面强攻计划。改由仓库侧后方破损通风口潜入,动作务必轻、慢、稳。‘猎鹰’(技术组),集中精力扫描通风口至目标热源区域路径,标识障碍物。‘利刃’(支援组),占据仓库制高点(废弃水塔),建立狙击视野,非致命威胁不得开火。二组(周卫国组),严防东侧通道及厂区围墙,警惕外部接应。行动!”

命令简洁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队员们紧绷的神经上激起涟漪,随即化作行动的铁律。风雪是敌人最好的掩护,但也可能成为猎手出其不意的帷幔。

突击组的组长陈锋,一个有着十年特警经验的老兵,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带着两名队员,借助狂风的呼啸声和漫天雪幕的遮蔽,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仓库侧后。一个被锈蚀铁皮半掩着的通风口,如同巨兽的伤口。陈锋用手势示意,一名队员用特制的无声切割工具,小心翼翼地在冰冻的铁皮边缘切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寒风立刻找到了新的入口,发出更尖锐的呜咽。陈锋深吸一口气,率先钻了进去,身影瞬间被仓库内部更深的黑暗吞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被风雪拉得漫长。李玄策一动不动,像一块与机床融为一体的岩石,只有那双眼睛在雪幕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耳麦里只有队员们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风雪狂暴的噪音。突然!

“砰!哗啦——!”

一声沉闷的撞击和玻璃碎裂的巨响,猛地从仓库内部炸开!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激烈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山鹰’遭遇抵抗!目标有枪!重复,目标有枪!老陈中弹!”耳麦里传来突击队员带着惊怒的嘶喊,背景是激烈的交火声和重物倒地的碰撞声。

李玄策瞳孔骤然收缩!风雪带来的严寒仿佛瞬间钻进了骨髓。他猛地从掩体后直起身,对着耳麦吼道:“‘利刃’!压制!压制目标火力点!二组,封锁所有出口!‘猎鹰’,报告内部情况!‘磐石’立刻进入支援!”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掩体,身影在狂舞的雪片中拉出一道模糊的轨迹。脚下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溅起混着冰碴的雪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沉重。风雪像无数冰冷的巴掌抽打在他的脸上,几乎睁不开眼,但他奔跑的方向没有丝毫偏离。

仓库大门早已破损虚掩。李玄策侧身闪入,浓重的灰尘味、铁锈味混合着一丝刺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内部比外面更黑,只有几道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混乱中交叉晃动,映照出飞舞的尘埃和弥漫的硝烟。借着晃动的光,他看到陈锋倒在一堆废弃的木质货箱旁,左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但右手还死死握着手枪,指向仓库深处。两名队员正依托货箱作为掩体,与藏身在一排高大金属货架后的目标激烈交火。子弹打在货架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目标在货架第三排后面!火力很猛!”一名队员看到李玄策冲进来,大声喊道。

李玄策迅速扫视环境,目标利用货架作为屏障,位置刁钻,强攻必然付出更大代价。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仓库顶部几根锈迹斑斑、纵横交错的蒸汽管道。

“‘山鹰’队员,火力掩护!吸引其注意力!”李玄策低喝一声,同时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扑,一个利落的翻滚避开一串射来的子弹,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碎石。他毫不停顿,借着翻滚的势头,如同灵猿般跃起,双手抓住一根垂下的锈蚀管道,腰腹发力,整个身体瞬间向上荡起!动作迅捷流畅,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精准和力量感。

风雪在仓库破损的屋顶缺口处疯狂涌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利用管道和横梁的掩护,在离地数米高的钢铁丛林间快速移动,身形在明暗交错的光影中时隐时现,像一道无声的魅影。下方,队员们的火力更加密集地倾泻在货架区域,压制得目标暂时无法抬头。

李玄策如同悬在空中的猎鹰,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与硝烟,终于锁定了那个藏身于货架阴影后的身影——“雪狐”。那是一个裹在深色羽绒服里的瘦高男人,戴着风雪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因紧张和疯狂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正背对着李玄策的方向,依托货架的钢柱,疯狂地向突击队员的方向射击。

就是此刻!

李玄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胸腔。他看准下方一堆相对松软的废弃棉纱,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弓弦,猛地松开!

他从天而降!

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裹挟着风雪,精准地扑向目标的后背!

“雪狐”似乎感应到头顶的恶风,惊骇欲绝地想要转身抬枪。但太迟了!李玄策的膝盖如同重锤,狠狠撞在他的后腰上,同时右手闪电般劈出,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他持枪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仓库。

手枪脱手飞出,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滑出老远。李玄策顺势将其扑倒在地,用全身的重量死死压住,左手铁钳般扼住对方试图反抗的另一只手,右膝牢牢顶住其后心。动作一气呵成,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和千锤百炼的冷酷精准。

“别动!国安!”李玄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在对方耳边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雪狐”在身下剧烈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充满不甘和绝望。风雪从破洞灌入,吹动他散乱的头发,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压在他身上的李玄策,怨毒如同实质。

“报告,‘磐石’,目标已控制!重复,目标已控制!”李玄策对着耳麦沉声汇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迅速腾出手,用高强度塑料束带将“雪狐”的双腕反剪捆死。

支援组迅速进入,控制现场,警戒四周。医疗人员立刻上前为手臂中弹的陈锋进行紧急止血包扎。陈锋疼得额头冷汗涔涔,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向李玄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仓库里只剩下风雪呼啸、伤员压抑的呻吟和队员们粗重的喘息。

李玄策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和雪沫。他走到被两名队员死死按在地上的“雪狐”身边,蹲下身,开始仔细搜查其随身物品。钱包、钥匙、手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都是些寻常物件。当他摸索到对方羽绒服内侧一个隐蔽的口袋时,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不是手机,也不是钱包。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掏出。风雪似乎在这一刻也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约莫拇指大小、通体呈深青色、触手冰寒刺骨的物件。外形古朴,像一个微缩的方柱体,表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打磨得极其光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幽冷、内敛的光泽,如同千年寒冰雕琢而成。质地非金非玉,却沉重压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

李玄策的指尖在接触到它的瞬间,那股寒意仿佛顺着指尖的神经一路窜上脊椎,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凝视着这枚小小的青玉琮(他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名词,源自沈教授讲述古代祭祀礼器时的描述),眉头深深锁起。这绝非现代工业产物,更不像“雪狐”这种科技窃贼该随身携带的东西。它像一块来自远古的冰,一个沉默的谜题。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挣扎的“雪狐”突然停止了扭动,他侧着脸贴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目光死死盯着李玄策手中的青玉琮,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嗬嗬怪笑,充满了嘲弄和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呵…呵呵…‘寒影’…钥匙…你们…找不到的…”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北境…西疆…等着…冻成…冰雕吧…” 说完,他猛地一歪头,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昏死过去。

风雪依旧在仓库外疯狂地咆哮,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漩涡。

李玄策缓缓站起身,将那枚冰寒刺骨的青玉琮紧紧攥在手心。掌心传来的寒意几乎要冻结血液,却远不及“雪狐”临昏前那几句破碎话语带来的冰冷沉重。

“‘寒影’…钥匙…北境…西疆…”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沉重的冰雹,砸在他刚刚因成功抓捕而略松的心弦上。

仓库内的灯光摇曳,映着他沾满雪水泥污、线条冷硬如石刻的脸庞。他低头,摊开手掌,那枚深青色的玉琮静静躺在掌心,幽光流转,如同深渊之眼。

风雪追踪,抓住了“雪狐”,却仿佛只是撕开了庞大冰盖的一角。更深的寒意,正从那幽暗的裂隙中,汹涌而出。他握紧玉琮,仿佛握着一块来自未知深渊的寒冰,也握住了更漫长、更凶险的征途的起点。他走到陈锋身边,蹲下查看伤势,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坚持住,兄弟。风雪再大,路,还得往前走。” 仓库外,雪虐风饕,长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