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脑袋走在最后面的蒋毅，双拳紧握，指甲快要掐进肉里。难以言说的羞辱感填满胸腔，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渐渐发红的眼眸，牙齿更是被咬的咯咯作响，无一不昭示着他刚刚感受到的难堪。
耳聪目明的江星月，心里“啧啧”两声，直接往前小跑了两步想要远离这个神经病，怕他发起疯来伤到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拦住，就差当面被指着鼻子骂，确实够丢脸。
后面参观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太过惊艳的，毕竟有了计算机珠玉在前，其他的都算不上什么。
研究所大门口，方母左手拎着一个篮子，右侧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袱，门岗把她拦下，她也没有生气，更没有着急，就静静地等在大门不远处。
此时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自从她出现后周围的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少。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研究院的大门，偶尔眼中闪过挣扎之色，可每当想到早上的那封信，心中的犹豫不决又会消失。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拎着篮子的手越来越紧。
“吱”研究所的大门打开，唐院长和方父站在一边正冲着两辆轿车挥手。
方母的心脏突然紧缩，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仅仅是一刹那之后，她像是突然被电击一样打了一个哆嗦，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奋力跑向大门口，在门岗和唐院长还有方父惊恐的眼神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扔出了手里的篮子和包袱。
后面一辆车上的江星月刚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还没来得及仔细去想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周围开始晃动。
随后就是长时间的耳鸣还有一阵阵晕眩。
眼前是烟雾弹制造的白雾，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觉得周围乱糟糟的，混乱中她努力想要去拽开车门，却被人捂住了口鼻，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钟她还在想：同一个坑里掉两次的人估计她还是第一个。
刚还觉得蒋毅丢脸，现在丢脸的反倒成了自己。
三天的时间足以安全部门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审讯室，面对自己的结发妻子，方父实在想不到她竟然敢和间谍勾结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了一张桌子，方父脸上长满了花白的胡茬，他凝视着妻子的眼睛，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才说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太轻，每一个字都是硬生生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或者离得近根本听不清。
方母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平静，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方父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女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真的是太糊涂了，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他们。”眼泪顺着干燥的皮肤滑落，像是蚯蚓爬行之后留下痕迹，歪歪扭扭，难看极了。
“不会的，他答应了，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就可以让方琴和方琪出国，我答应他们的已经做到了，我的孩子可以去国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至于你，老方，我确实对不起你，不过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力气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做的我都认，你回去吧。”方母别过头，不想再和方父交流。
相守几十年，方父从来没想过自己娶的女人会这么蠢，怪不得人家都说妻贤夫祸少，她怎么会相信间谍的话。
“你真的是蠢不自知，你以为你们的行动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事情败露孩子们还能出国吗！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会蠢到认为周围的人都是傻子！”方父摇着头，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对于这样的人他也是无话可说了。
“我蠢？方铭安，如果不是你窝囊，我们的孩子会落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我，方琴会只是判了二十年？”方母眼中满是嘲弄之色，自己嫁给这个男人几十年，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他凭什么否定自己。
“所以说你还泄露了其他消息给那些人是吗。”方铭安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另一层意思，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前天，国安的人就问过自己关于计算机消息泄露的事情，可他虽然是组长，但一直很小心，没有接触过其他组织的人，也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计算机的数据，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方琪也没说过一个字。
原来泄密者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亲人已经被腐蚀了。这和自己直接把资料送到对方手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看着对面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妻子，方铭安被失望和无奈淹没，算了，都是自己的错，早一点向组织坦白吧。
“呵呵，方铭安，你不是说我蠢吗，可要不是你自己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又怎么能拿到资料呢。”方母眼中满是讥诮，到了这个时候，夫妻之间的体面已经不复存在，一辈子的贤妻良母也学会了反唇相讥。
“方铭安，要不是我查过你，还真以为你是在外面有了人才会为了什么大义舍下自己的亲闺女，你，其实很自私！”
方父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查自己，就因为没有替方琴脱罪，就怀疑自己对家庭的忠诚！
是他不想吗！他是无能为力！
现在，他完全不想和这个又疯又蠢的女人说话了，摇了摇头，站起身，叹息一声：“你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根本就不懂这个世道的规则。”
方母听到这话，看着方父眼中的怜悯之色，脸上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见方父要走，带着镣铐的手努力要去拽对面的人，她挣扎起来，大叫：“方铭安，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你这话什么意思！方铭安！方琴和方琪怎么样了！告诉我！”
回答她的只有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