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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荒村辣媳 > 第83章 草籽入心,寸土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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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草籽入心,寸土生根

窑洞内,血腥气被苜蓿草的清冽与神粮粟米的醇香一点点中和、覆盖,如同坚韧的藤蔓攀爬过焦土。篝火添了新柴,稳定的光晕驱散着深秋的寒凉,也映照着王嫂子枯槁脸上褪不去的青紫与苍白。腹部的伤口在赵小满持续以生命本源催动地脉之力灌注下,渗血早已止住,狰狞的裂口被一层凝固的暗金粟米粉和干涸的苜蓿汁液覆盖,如同大地结痂。剧痛依旧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肋骨的锐痛,但那股冰冷的、将她拖向深渊的濒死感,已被强行拽离。

她躺在厚实暖和的苜蓿草堆里,身上盖着张寡妇和快嘴刘凑出来的、虽破旧却洗得干净的夹袄。枯槁的手不再死死攥着张寡妇的衣角,而是虚虚地搭在腹部的“痂”上,指尖能感受到那层覆盖物下传来的、源自赵小满手掌的微弱却持续的温热脉动。那温热,如同地底深处涌动的暖流,是支撑她破碎躯壳不散架的唯一支柱。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下是浓重的青影,额心的根须印记光芒黯淡了许多,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星辰。肺腑深处那熟悉的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但她枯槁的手,依旧如同生了根般,稳稳按在王嫂子的伤处。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在窑洞内响起:

“…疼…忍着。”

“…省力气…想活…就…听话。”

王嫂子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在赵小满枯槁却沉静的脸上。想活…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微弱的涟漪。枯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气音:“…嗯。”

日子在剧痛与昏睡、清醒与麻木中缓慢流淌。张寡妇和快嘴刘轮流守夜,警惕着窑洞外的风吹草动。荆棘壁垒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寒光,无声地警告着任何可能的窥探者。

几日后,王嫂子精神稍好一些,能靠着草堆半坐起来,喝下张寡妇用小陶罐熬的、掺了苜蓿嫩叶和少许粟米糊的稀粥。每咽下一口,枯槁的喉结都痛苦地滚动。但腹中那股温热的暖流,支撑着她,让她知道,吃下去,就能活。

这天午后,窑洞内光线相对明亮。赵小满深陷的眼窝扫过王嫂子枯槁却不再全然死寂的脸,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王嫂子…”

“…认得…野菜么?”

王嫂子茫然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卑微的惶恐。野菜?她枯槁的人生里,记忆最深的只有猪圈旁烂菜叶的馊味和丈夫醉酒后砸过来的、带着油腥的骨头渣。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认得…只…只认得猪草…”

快嘴刘在一旁听得直叹气,张寡妇浑浊的眼里也满是心酸。

赵小满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鄙夷,只有一片沉静。她枯槁的手依旧按在王嫂子伤处,另一只手却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窑洞口堆放的一小捆刚被快嘴刘采回来的、还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杂草。

“看…”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如同引导。额心那黯淡的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轻柔地探向王嫂子混乱的意识。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微微一震!她茫然的目光落在那捆杂草上。

突然!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脑海中升起!

那堆杂乱纠缠的野草,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光晕笼罩,清晰地“分离”开来!

几株叶片肥厚、边缘带着细微锯齿、茎秆呈淡紫色的杂草,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暖意”;

而另外几株叶片细长、颜色灰暗、带着绒毛的杂草,则透出一种阴冷的、带着微微刺麻感的“凉意”;

还有几朵小小的、不起眼的黄色野花,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清甜的“香气”……

“这…” 王嫂子枯槁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那些草,那些花,自己会“说话”,在告诉她——谁可以果腹,谁带着微毒!

“紫…紫色叶…暖的…” 她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几株碱蓬草,“…能吃?”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嘶哑道:“碱蓬…盐碱地…多…焯水…去涩…能活命。”

她又指向那几株灰暗带毛的:“灰灰菜…凉…微毒…少吃…饿极…可煮透…”

王嫂子枯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她死死盯着那些草,贪婪地“阅读”着赵小满通过意念传递给她的大地馈赠的“语言”!那些青翠的叶片,在她眼中不再是模糊一片的杂草,而是一个个清晰的、带着不同“温度”和“味道”的符号!这是活下去的知识!是独立于猪圈和屠刀之外的知识!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王嫂子枯槁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学习”时光。每当赵小满精神稍好,便会让她“感知”窑洞周围新采的、或是张寡妇她们特意寻来的各种常见植物。马齿苋的酸润多汁,蒲公英根的微苦回甘,野荠菜的清香爽口……每一种可食用的野菜,都在赵小满的意念引导下,在王嫂子混乱的意识里烙下清晰的、带着独特生命印记的烙印。

“记…记住它们的‘气’…”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如同刻刀,将知识刻进王嫂子的本能,“…地…养万物…认得它…它…就养你。”

王嫂子枯槁的眼睛里,那层麻木的死灰正在被一种笨拙却无比专注的光芒取代。她用力地点头,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苜蓿草堆上划着,仿佛在描绘那些野菜的轮廓。

又过了些时日,腹部的痂变得厚实,剧痛减轻不少。王嫂子已经能在张寡妇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挪到窑洞口,靠着冰冷的土墙,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带着土腥和草木气息的空气。目光越过狰狞的荆棘尖刺,投向那片被守护的“翡翠”田地。

青翠的粟苗在秋风中轻轻摇曳。

纵横的浅沟水流淙淙。

女户们枯槁却挺直的身影在田间劳作,挥舞的锄头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充满力量的弧光。

自由的风,吹拂着她们散乱的发丝。

一股巨大的渴望,如同破土的幼苗,在王嫂子枯槁的心底疯狂滋生!她枯槁的手紧紧抓住冰冷的土墙边缘,指关节泛白。

这天,赵小满深陷的眼窝看着王嫂子倚在洞口、望向田地的背影。嘶哑的声音响起:

“王嫂子…”

“…过来。”

王嫂子艰难地转过身,在张寡妇的搀扶下,深一脚浅跄地挪回赵小满身边。

赵小满枯槁的手,终于缓缓地从王嫂子腹部的伤处移开。那个动作,仿佛抽离了支撑她生命的一根支柱,让王嫂子瞬间感到一阵虚弱和恐慌。

但赵小满的手并未收回。

她枯槁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指向窑洞内靠近洞口、光线相对充足的一小片空地。

那片地,大约只有三尺见方,紧挨着荆棘壁垒的根部。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苜蓿草,此刻被赵小满用脚极其缓慢地拨开,露出了下面深褐色的、相对松软的土壤。

“这…” 赵小满嘶哑的声音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王嫂子心上。

“…是你的地。”

“我的…地?” 王嫂子枯槁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巨大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地?属于她的地?这陌生的概念如同惊雷,炸得她头脑一片空白!她活了半辈子,只记得猪圈是男人的,灶台是男人的,连她这个人,都是男人的一件活物…地?她怎么配有自己的地?

“对…你的。”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是沉静如磐石的光芒,“…三尺…见方。”

她枯槁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在那片裸露的深褐色土壤边缘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界…在这。”

“种什么…你…定。”

“收什么…你…得。”

“种…种什么?” 王嫂子枯槁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深褐色的、小小的、属于她的土地!那泥土的颜色,深得如同最珍贵的墨玉!散发着一种她从未闻过的、无比诱人的、属于纯粹生命的芬芳!

赵小满枯槁的手伸进破袄夹层,摸索着,极其珍重地掏出一个小小的粗麻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粒饱满圆润、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神粮粟米种!还有一小撮细小如尘、却散发着清新活力的——苜蓿草籽!

她枯槁的手指捻起一粒金灿灿的粟米种,又捻起几粒细小的苜蓿籽,将它们轻轻放在王嫂子枯槁冰冷、微微颤抖的掌心。

“粟米…金贵…需精心…”

“苜蓿…命贱…易活…”

“选…一种…或…都种。”

“地…是你的…你…是它的主。”

冰冷的种子落入掌心,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王嫂子枯槁的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低下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那几粒小小的种子,如同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那粒饱满的粟米种,沉甸甸的,流淌的金纹仿佛蕴含着无限生机;那几粒细小的苜蓿籽,轻盈得几乎没有重量,却散发着无比倔强的活力!

我的地…

我的种子…

我是…它的主?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浑浊的泪水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掌心,砸在那几粒小小的种子上,洇开深色的圆斑。泪水混着掌心的汗水,浸湿了种子粗糙的表皮。

她枯槁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了掌心的种子!仿佛攥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攥住了她这枯槁人生里,第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希望与未来!

“我…我种…” 她枯槁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气音,泪水混着鼻涕流进嘴里,咸涩无比,她却浑然不觉,“…都种!粟米…苜蓿…都种!我…我是主!我的地!”

她挣扎着,在张寡妇的搀扶下,极其笨拙地、几乎是匍匐着挪到那三尺见方的土地边。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如同对待初生婴儿般,在松软的深褐色土壤上,挖出几个浅浅的小坑。然后,她摊开紧握的、被汗水和泪水浸湿的手掌,将一粒金灿灿的粟米种和几粒细小的苜蓿籽,极其珍重地、一粒一粒地,放进小坑里。

指尖触碰着温润的土壤,那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心安。她枯槁的脸上,泪水混着泥土,却奇异地焕发出一种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光彩——那是名为“主人翁”的光芒,第一次在这枯槁的躯体上点亮。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看着王嫂子笨拙却无比专注的动作,看着那几粒微小的种子被深褐色的土壤温柔覆盖。额心黯淡的印记似乎也感受到这份新生的悸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肺腑的灼痛依旧,荆棘壁垒之外无形的阴影依旧沉重。

但在这方小小的、三尺见方的土地上,一粒草籽,已然带着血泪的温度,悄然——入心。

一寸瘠土,正承载着一个枯槁灵魂的重量,无声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