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黄天凤示意那两个村民:“把他按稳了,莫让他再动弹伤着自个儿。”

村民们连忙应声,一左一右将还在挣扎的柱子牢牢按在椅子上。

王大姐步走到堂单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我见状,再次拿起鼓槌敲击起来。

“咚……咚……咚……” 鼓点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这狐仙,” 黄天凤操控着王大姐的身体,她转过身,目光如电,看向那被附身的柱子,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瞧你这气息,也是在山中修行了不少年月的精灵,该懂得这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因果’二字。”

狐仙借着男人的身体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虽未答话,但那狂躁的气息似乎收敛了一丝。

黄天凤继续缓缓道来:“柱子伤了你子孙,害了你性命,这是‘因’。你心中怨恨难平,前来寻仇,附身折磨,这是‘果’。此乃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原本无可厚非。”

她话锋微微一转,语气加重了几分:“但,修行之辈,亦要懂得‘分寸’二字。这‘果’若是结得太狠,怨气冲天,以致戕害人命,乱了阴阳秩序,那便是过了界,伤了天和。届时,天道降下责罚,你数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甚至可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为了这一时之快,值得吗?”

狐仙眼神闪烁,它虽未言语,但显然是将黄天凤的话听进了心里,那翻腾的黑气都凝滞了些许。

就在这时,堂屋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柱子的爹娘在两个邻居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两位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此刻的惊惶。一进门,也顾不上看清具体情形,老两口“噗通”一声就朝着王大姐和我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

“李家媳妇!蔡师傅!求求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儿子柱子吧!他这个混账东西,不懂事,闯下这弥天大祸!我们老两口替他认错,替他赔罪!给狐仙老仙磕头了!” 说着,两位老人就要俯身磕头。

我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将他们搀扶起来。“老人家,快起来说话。” 我将他们让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语气平和但严肃地说道,“你们儿子杀了狐仙的幼崽还伤了她,确实做得不地道。伤了有灵性的仙家,更是害了三条小生命,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这个错,必须认。”

柱子的爹抹着眼泪连连点头说:“是是是,蔡师傅,您说的是!是他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狐仙老仙,我们老两口代这个不孝子,给您磕头认罪了!” 说着,他又要起身下跪,这次是朝着狐仙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狐仙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的恨意似乎冲淡了一丝,但它依旧尖声道:“磕几个头就完了?我那三个崽子的命,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不不不!” 柱子的娘急忙摆手,声音颤抖却急切,“老仙家,您息怒!我们不敢!我们回去就给您立牌位,就用最好的木头,把您恭恭敬敬地请到家里供奉起来!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香火供奉绝不敢断!还会让柱子这个孽障,给您磕一辈子的头,赎他的罪!只求您……只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这一次,给他一条活路吧!” 老太太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那是母亲绝望中最后的祈求。

狐仙沉默了。它附在柱子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对父母的绝望。半晌,它突然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没有戾气,而只有悲伤:“我那三个小崽子…刚学会跑跳……还没见过今年山里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没了……呜呜……”

黄天凤见状,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带着一丝劝慰:“老仙啊,人死不能复生,仙死亦然,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执着于仇恨,只会让你和你那苦命的孩儿们都不得安宁,困在这怨气之中,难以超脱。”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若肯放下这段仇怨,给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让他们立下誓,世世代代供奉于你。再给你修一座小庙,受些香火。这既是了却你们的缘分,也是为你和孩子们积累功德,对你们早日超生,或是重归修行正道,都大有裨益啊。”

狐仙抬起头,看了看柱子惨白的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两位老人。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念在你们二老年迈,以及……以及这片诚信,我便信你们这一次。”

但它随即语气又转为凌厉,带着最后的警告:“但你们要是敢反悔,我就是魂飞魄散,也得拉着你们全家陪葬!鸡犬不留!”

“不反悔!绝不反悔!我们发誓!我们对天发誓!” 柱子的爹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指天画地,做出保证,“我们这就回去找村里最好的张木匠,打一个新柜子,选用最好的木料给您刻牌位!等柱子这伤稍微好些,能走动了,立刻就让他去给您选地方,动工修庙!”

狐仙身上的黑气渐渐散去,那只白狐虚影看了柱子最后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化作一道白光,从男人头顶窜了出去,消失在窗外的山林里。

随着狐仙的彻底离去,柱子身体猛地一软,“噗通”一声彻底瘫倒在椅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冷汗,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充满了茫然和痛苦。他虚弱地环顾四周,声音沙哑:“爹……娘……我……我咋在这儿?我的脚……哎呦……好疼……”

“好了,没事了,狐仙老仙已经走了。” 我走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张活血化瘀符,烧成灰混入一碗清水中,递给柱子:“把这个喝了,你的脚伤还需尽快找村医清洗包扎,过几天就好了。”

我将水碗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喝下,又郑重地叮嘱道:“记住这次教训,往后上山砍柴做事,需心存敬畏,切莫再随意伤害生灵。尤其是那些带着幼崽的,母性护犊,其怨尤深,不然还会出事!”

柱子似懂非懂,但经历了这番生死劫难,脸上也露出了后怕的神情,他忍着痛,虚弱地点了点头:“记……记住了,谢谢蔡师傅……”

柱子的爹娘见状,更是千恩万谢,几乎又要跪下,被我和李站长拦住了。他们不敢再多做停留,连忙招呼着那两个同来的村民,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虚弱不堪的柱子,一步步蹒跚着离开了李站长家,向着村医家的方向走去。

光透过窗户照在堂单上,透着股祥和之气。

王大姐直到此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发汗珠,心有余悸地对我说:“蔡师傅,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那狐仙身上的怨气,重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冲得我心口都发闷。”

“这就是咱们出马看事的常态,” 我笑了笑,宽慰她道,“五花八门,啥样的仙家缘主,啥样离奇古怪的事都能遇上。你今日处理得极好,临危不乱,有理有据,黄天凤老仙也借此显了道行,替你立了威名。以后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更加熟练沉稳了。”

一直在一旁的李站长,此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搓着手,感慨道:“多亏了蔡师傅您在这儿坐镇指点,不然光靠我们家这刚立起来的堂口,遇上这么邪乎又凶险的事,还真不知道要乱成啥样,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已然半落山脊,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山里的风开始刮了起来,带着一股明显的凉意,吹得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时间不早了,” 我一边开始收拾我的帆布法器包,一边对李站长和王大姐说道,“这里的事情已了,我也该返程了。”

王大姐连忙挽留:“蔡师傅,眼看天就要黑了,这山路又陡又绕,不好走啊!要不您就在这儿住一晚,明儿个天亮了再回?”

“不了,” 我摆了摆手,将最后一件法器收入包中,“家里头还有些琐事等着处理,该回去了。”

我背上包,看向他们二人,最后嘱咐道:“以后,你们就安心供奉堂上仙家,遇事莫要慌张,沉住气,多与你家老仙沟通商量,他们自然会指引你们。只要心存正念,秉公处理,便出不了大岔子。”

李站长执意要送我到村口。一路上,他仍旧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言语恳切,并一再表示,等忙过了这阵子,家里安顿好了,一定带着王大姐亲自去看我。

车子驶离村子,后视镜里,李家的大砖房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山里!心里却不像来时那么平静。张老太太的邪术,狐仙的怨气,还有那些潜藏在山林里的精怪,都让我意识到,这片看似宁静的深山,其实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