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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伤天害理、毁人家庭的营生,造下的罪孽确实够重。”我轻声对身边的张哥说,“引来这么重的业火,一点不奇怪。”

我凝神细看,虎子周身缠绕着肉眼难见的黑气,那黑气如有生命般在他心口处盘踞,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火苗在其中跳动。这不是寻常的病气,而是业火,由深重罪孽化成的因果之火,正从内而外焚烧着他的魂魄。

“难救啊。”我摇了摇头,“他这身体,不光是器质上的衰竭,主要是被业火从里往外烧坏了。肉体凡胎,根本扛不住这种焚烧。久虚成实病,到这份上,神仙难救。”

张哥眼圈泛红,这个向来硬气的汉子此刻声音发颤:“蔡师傅,我知道他以前不是东西,可毕竟朋友一场,看他这样……太遭罪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走得舒服点?”

罪有应得是一回事,但眼睁睁看着他受这份罪,终究有些不忍。

“我试试吧。”我终于松口,“只能帮他暂时压制一下业火,让他少点痛苦,别的……真做不了什么。”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跟我家白仙白慈安沟通。白仙性子最是慈悲,擅长调理气息,安抚心神。很快,一股温润的仙气从我体内升起,顺着手臂往下涌。

我屏气凝神,双手轻轻按在虎子的心脏部位。掌心下的皮肤滚烫,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心脏微弱而杂乱的跳动。闭上眼,那团缠绕在心脏上的黑气和业火更加清晰了,它们像是有生命般,遇到我的仙气,立刻翻腾起来,试图抵抗。

“别急,慢慢散。”白慈安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平和而慈悲。

我依言控制着仙气,像一股清泉,缓缓渗入虎子的心脏,一点点冲刷着那些黑气。过程很缓慢,也很耗神。我额头上渗出冷汗,虎子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不像是痛苦,反倒像是淤积已久的浊气终于得以释放。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我感觉到他心脏部位的黑气淡了些,业火的焚烧之势也弱了下去。我收回手,累得差点站不稳,虎子的呼吸却明显平稳了许多,脸色虽然依旧发黑,但嘴唇的紫色淡了些。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有了点神采,看向我,声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谢……舒服多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说了他几句:“虎子,你自己做过啥,心里清楚。这业火,是你自己造下的罪孽引出来的,没人替得了你。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啥去了?多少人家因为你家破人亡,你这苦,是你欠的债!”

虎子嘴唇动了动,低下头,沉默了半晌,眼角滚下两行泪:“我知道……我后悔……太晚了……”

张哥在一旁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别说了。

虎子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希望:“师傅,我……我还有救吗?”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出马仙不是万能的,你的病,最终还得听医生的。但从我们这行的角度看,晚了。这业火已经烧透了你的根基,要是早个几年,或许还能帮你化解些罪孽,续命也不是不可能,现在……难了。”

他眼里的光瞬间灭了,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泪再次滑过脸颊。

张哥在一旁恳求:“蔡师傅,能做的,你再帮衬一把,多少钱都行。”

我心里不忍,最终还是点了头:“我能做的,就是帮你梳理一下心脏周围的气息,再帮你还点阴债,让业火烧得慢些,或许能多撑几天,少受点罪,至于别的,真的无能为力了。”

接下来的七天,我每天都来医院一趟,用仙家之力帮虎子梳理气息,又按照规矩,帮他烧了大量的纸钱和替身,偿还他造下的部分阴债。

说来也奇,七天后,虎子的情况竟然真的好转了些,脸色没那么黑了,也能勉强下床走几步了。他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说谢谢:“蔡师傅,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挺不住了。”

我只是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业火的根基还在,该来的,终究会来。

果然,过了段时间,我又接到了张哥的电话,说虎子再次住院,已经是最严重的心衰了。

我赶到医院时,虎子躺在病床上,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气若游丝。他看到我,艰难地笑了笑:“蔡师傅……又麻烦你了……有你在……我才能挺到现在……”

刚说了两句,他突然剧烈地呼吸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接着头一歪,没了呼吸。

“虎子!”张哥惊呼一声。

我赶紧上前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心脏也停跳了。

“快叫医生!”我大喊一声,张哥赶紧冲了出去。

医生赶来抢救了半天,总算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情况已经回天乏术了。我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虎子,心里清楚,这是真的没救了。

他无亲无故,以前的小弟和兄弟早就作鸟兽散,老婆早年就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不知去了哪里,住院这些日子,全靠张哥跑前跑后。

没过几天,张哥给我打电话,说虎子还是走了,走的时候很平静,像是睡着了。

张哥确实够仗义,特意请我给虎子做了一场超度法事,希望能帮他减轻些罪孽,下辈子投个好胎。

法事那晚,我在香案前点燃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直直地向上升去。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虎子的魂魄已经平静下来,愿意接受超度。

我念诵着经文,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香案前,向我深深一拜,然后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夜色中。

法事结束后,我和张哥坐在店里,喝着茶,谁都没说话。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良久,张哥叹了口气:“人啊,真不能干损德的事,你看虎子,挣了那么多黑心钱,最后落得这下场,图啥呢?”

我点点头,看着窗外:“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终有报。业火焚身,烧的不光是肉体,更是灵魂。这世上的路,一步错,步步错,还是多行善事,心里踏实。”

烧百天的时候,我陪张哥去了殡仪馆。曾经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就在一个小盒子里,一个小柜子上。

骨灰堂里静悄悄的,一排排的骨灰盒静静地安置在各自的格子里,像是一个个被时光遗忘的故事。虎子的骨灰盒放在中间偏上的位置,是张哥特意选的地方,既不太高,也不太低,取个中庸之意。

我凝视着那个暗红色的木盒,上面有虎子的照片。照片上的他还很年轻,笑得张扬,全然不知自己未来的结局。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抬眼看去,虎子的魂魄不知何时出现在骨灰盒前,比生前消瘦许多,但周身的黑气已经散去,只剩下淡淡的金光,那是超度法事起了作用。

他对着我拜了拜,脸上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然后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我知道,他是来道别的。这一世的罪与罚,业与报,至此,才算真正了结。

张哥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他走了?”

“走了。”我点点头,“这次是真的走了。”

我们离开殡仪馆时,外面的阳光正好。

我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天空,心里默默祈愿:愿他来生,能走一条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