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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我上二年级了,那年刚开春,太姥爷家的东厢房空了出来。

那屋子以前堆着些旧农具,墙角结着蜘蛛网,太姥爷瞅着可惜,总念叨:“租出去能添点油盐钱。”

没过几天,还真来了个租户。

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背有点驼,穿件灰扑扑的中山装,袖口磨得发亮。

他说自己姓刘,无儿无女,就想找个清静地方住。

太姥爷领着他看厢房,刘老头敲了敲墙:“这屋子结实,就这儿吧。”当天就搬了个铺盖卷进来。

谁也没料到,头天夜里就出了动静。

后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东厢房传来“你tm的!”“滚蛋!”之类的骂声,嗓门又高又亮,在院子里撞来撞去。

我妈披衣坐起来:“这老刘头,咋半夜撒酒疯?”太姥爷在隔壁炕头应了声:“听着不像喝多了,倒像是跟谁吵架。”

第二天一早,刘老头顶着俩黑眼圈出来倒水,脸拉得老长。

我妈凑过去问:“刘叔,昨夜咋了?”

他“啪”地把水缸盖摔上,一肚子火没处撒:“别提了!后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子突然往下滑,我以为是哪个小兔崽子捣蛋,开灯一看,屋里啥人没有,被子愣是被拽下去半截!”

太姥爷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袋锅子“吧嗒”响:“老房子了,许是风刮的。”

“风?风有那么大劲?”刘老头瞪着眼,“我骂了几句,把被子盖好,刚灭灯躺下,那股子劲又来了!拽得更狠,跟有人使劲往下扽似的!”

我在旁边啃着窝头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动静,跟以前院子里的怪响有点像。

没想到这刘老头是个倔脾气,第二天竟找了把明晃晃的菜刀,睡觉时就摆在枕头边。

我妈看见了,跟太姥爷嘀咕:“这老爷子,别再伤着自己。”太姥爷摇摇头:“他怕是懂点啥,这是想镇一镇。”

可菜刀也不管用。

当天半夜,东厢房的骂声又响起来了,比头天更凶,还夹杂着“哐当”的响声,像是菜刀掉在了地上。

第三天一早,刘老头出来时,脸青得跟茄子似的,坐在台阶上,嘴里一直叨咕着啥,手指在膝盖上敲来敲去。

我凑过去想听,被他一瞪眼吓退了:“小孩家瞎看啥!”

傍晚放学,我刚拐进胡同,就看见刘老头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往家走,袋子里哗啦响,像是装着豆子。

他另一只手还抓着只大公鸡,红冠子,扑腾着翅膀,爪子被绳子捆着。

“刘爷爷,买鸡吃啊?”我忍不住问。

他没好气地瞪我:“吃?吃个屁!给你们家这破屋子做点好事!”

我摸不着头脑,跑回屋跟我妈说:“妈,刘爷爷买了只大公鸡,还说要给屋子做好事。”我妈听了,眉头皱成个疙瘩:“怕不是要驱邪吧?这屋子……”

到了后半夜,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突然,东厢房那边“噼里啪啦”响起来,像是有人在里头摔东西,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门板像是被人从里头踹开了,随后是急促的脚步声,一路冲出院子,没了动静。

我吓得往我妈怀里钻:“妈,咋了?”

我妈搂紧我,声音发颤:“没事儿…睡吧。”

太姥爷在隔壁咳嗽了一声:“别出去看,天亮再说。”

刘大爷连夜跑了

第二天大亮,刘老头才灰头土脸地回来,进门就直奔厢房收拾行李,把铺盖卷捆得跟个粽子似的。

太姥爷拦着他:“老刘,这是咋了?不再住住?”

“住?住个屁!”他猛地把行李摔在地上,冲太姥爷吼,“你这什么鬼房子!老子不住了!”

他指着自己后脑勺,头发乱糟糟的:“半夜拽被子不算,还给我来个‘鬼剃头’!你瞅瞅!”

我踮着脚偷偷瞄过去,果然,他后脑勺秃了一块,硬币大小,光溜溜的,看着有点吓人。

太姥爷咂着嘴:“咋会这样……”

“咋不会?”刘老头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股子后怕,“你这屋里啥玩意儿都有!深更半夜,我借着月光一看,四个房角……全他妈是人脸!白花花的,都盯着我看!”

他咽了口唾沫,像是想起了啥可怕的事:“我把五谷杂粮混着鸡冠血撒过去,当时是没动静了,可没过半个时辰,那股子拽被子的劲又来了,比前两回更狠!退钱!不住了!”

说着他扛起行李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指着东厢房:“趁早别租了,小心惹祸上身!”

门“砰”地关上,院子里静悄悄的。

太姥爷蹲在地上,对着东厢房的方向抽了半天旱烟,最后叹口气:“这老房子,怕是真留不住人了。”

我瞅着东厢房的门,虚掩着,风一吹“吱呀”响。

想起刘老头说的房角人脸,突然觉得后脖颈子发凉,说不定,此刻就有双眼睛,正从门缝里往外瞅呢。

从那以后,东厢房再也没租出去过,太姥爷在门上挂了把大锁,钥匙藏在炕洞里,谁也不许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