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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到这里,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沈书昀听得入神,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茶馆里安静得很,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我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支接着说。

这次的事儿可不小!差点诈尸!

那是个阴沉沉的下午,天边堆着云,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我正坐在堂口整理符纸,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是我的老香客,张姐(前边有提过),平时见面总是乐呵呵的,这会儿却一脸煞白,额头上全是汗。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三十多岁模样,穿着朴素的灰夹克,眼睛红肿,嘴唇干裂,一看就是熬了大夜又心急如焚。

“小蔡啊,”张姐嗓音发紧,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这是我好朋友,姓赵,叫赵骏,他家里出大事了,急得不行,我说啥也得带他来见你!”

赵骏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大师,求您救命啊!我爸……我爸他死得冤,现在家里闹得根本不安宁!”

我赶紧把他搀起来:“别急,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他抹了把脸,断断续续地讲起来。

“我爸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是同村的刘二,已经抓进去了。按照村里的习俗,老人横死得停灵三天。昨天晚上该我守灵,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棺材里有动静,是我爸在叫我的小名!”

“我当时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壮着胆子抬头一看,更是头皮发麻,棺材里的尸体,竟然动弹了!”

“我吓得赶紧磕头,一边磕一边说‘爸呀,你不用惦记家里了,你就安心的走吧,杀你的刘二都抓起来了,家里这面儿就别惦记了’……”赵骏嘴唇哆嗦着,“我说完,我爸那说话声是没了……可外屋地的碗架柜,柜门自己就开了!里面的碗和盘子,噼里啪啦全掉出来,摔了一地碎片!院外的狗也跟着疯了似的叫!”

“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守灵,于是我赶紧去把我小舅子拉来作伴,后半夜才勉强消停点。”

“今天本打算入土为安,可怪事又来了,棺材盖怎么也盖不上!只要一合盖,里面就有抓挠磕碰的怪声,一打开就没事。村里几个老人来看了一早上,啥法子都试了,就是不行。”

“有几个年轻小伙不信邪,喊着号子非要硬抬,”赵骏眼神里透出恐惧,“其中一个刚凑上前,还没碰着棺材,直接就栽地上不省人事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听完,心里一沉,这事听着确实邪乎。怨气太大,不想走。尸体能动……没有外物刺激,不太可能。

“你家养猫了?”我皱眉问。

赵骏一愣,连忙点头:“养了!想着我爸喜欢,就一直养着只大猫。出事之后,村里老人提醒过,我们赶紧把猫抱邻居家去了。可……可后来想起来,守灵那晚,是有只半大的小猫崽子溜达进来过,不过我妹眼疾手快给抱出去了。”

果然沾了猫气!我心里有了点谱。在我们东北老话里,猫有九条命,刚断气的人要是还吊着一丝牵挂,很容易向猫借一口气,导致尸变,也就是常说的“诈尸”。虽然真正成形的僵尸我没见过,但被猫冲了的尸体,怨气裹着那口借来的气,闹得家宅不宁是完全可能的。

“行吧,先别管这些了,我跟你过去看看。”我转身进里屋,把该带的家伙事,一叠黄符、朱砂、香烛、还有一小坛供奉过的白酒,仔细收进一个布包里。

路还挺远,开车颠簸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了城边上的这个村子。赵家院子挺大,盖着大瓦房,装修得也不错,看得出家境殷实。但此刻院里气氛压抑,几个老辈人蹲在墙角抽着旱烟,眉头紧锁。院子正中,放着一口厚重的松木棺材,上面搭着块蓝布挡太阳。

我刚迈进院子,就忍不住眯了眯眼,不是阳光刺眼,而是这院儿里煞气冲天!一股子阴冷腥臭的气息盘绕不散,普通人感觉不到,但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凝神往棺材那儿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棺材上方,影影绰绰飘着一个虚影,看模样五十岁上下,正是死者的亡魂。但不对劲!那魂体的脑袋两侧,竟然支棱着一对尖尖的猫耳朵!整个魂体扭曲不定,脖子拉得老长,正朝我的方向探过来,一张嘴,不是人言,全是“嘶嘶”的杂音,满口往外冒着污浊的黑气!

它是在凭本能威胁我!

我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被鬼吓过那么多年,啥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你这半猫不鬼的东西?

“还敢逞凶!”我低喝一声,迅速从布包里摸出一道画好的镇煞符,口中疾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敕!”

脚下快步上前,避开棺材正面,“啪”的一声,将那道黄符稳稳地拍在了棺材盖上。

那猫耳鬼影发出一声尖锐又扭曲的嘶叫,“噗”地一下散开,消失了。

我松了口气,但心知这只是暂时压住。这死者本身是横死,怨气极大,又被猫冲了魂魄,已经失了神智,化成煞了。幸好刚成型不久,只是本能地作祟,还没真变成铜皮铁骨的僵尸,不然我真不知道咋整。

我扭头对旁边紧张看着的赵骏和他家人说:“麻烦,给我准备个干净桌子,再拿碗白酒来。”

东西很快备好。我净了手,点燃三炷香,恭敬插在香炉里,心中默念:“有请蟒家老仙蟒天罡前来相助!”

香烟袅袅,盘旋而上。很快,我浑身一激灵,感觉一股磅礴的力量灌入体内,腰杆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喉咙里呼呼作响,仿佛含着罡风。

我知道,这是蟒天罡老仙来了。

“仙家辛苦了,”我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借酒一用。”

我端起那碗白酒,仰头灌了一大口。这酒经过老仙法力催动,入口滚烫,如同火焰般灼热!下一刻,“噗!”地一声,混着老仙法力的酒液呈雾状喷吐而出,细细密密地洒在棺材四周,那股阴冷的煞气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接着,我又走到棺材四角,各拍了三掌,每一掌都沉重有力,震得棺材微微作响,这是在震散凝聚的阴煞。最后,又从包里掏出一道安魂符,示意赵骏上前打开棺盖。

棺盖推开一条缝,我迅速将符纸展开,一半贴在尸体的额头,一半贴在胸口。尸身脸色青黑,嘴唇微张,似乎真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但并没有真正动弹。做完这一切,我身体微微一晃,蟒天罡下身了。

我缓了口气,擦掉额头的汗,对围过来的李家人说:“我家老仙刚才交代了。这尸身留着是祸害,怨气缠裹,又被猫借了气,迟早修成煞,到时候首先害的就是你们这些至亲后代。必须送火葬场,炼了!化成灰一了百了。之后再给他做场超度,把亡魂安稳送入地府,这样才能真正太平。”

赵骏听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他母亲,死者的老伴儿,却哭喊起来:“不行啊!老头子死得惨,还得烧成灰,我不能让他连个全尸都没有啊!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啊!”

老太太哭得伤心,周围几个老人也面露难色。赵骏看着母亲,又想想昨晚和今天的恐怖经历,一跺脚:“妈!不能再出事了!医院还躺着一个呢!听大师的!火化!为了咱家以后安宁,为了您孙子孙女!”

他态度坚决,又劝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最终只是抹泪,不再反对了。

当下就给殡仪馆打了电话。车来得快,拉着棺材走了。不过当天已经来不及火化,排到了第二天上午。

我跟着车回了城里,到家后也没闲着,连夜准备了通关文牒、路引纸钱等一系列超度用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张姐开车来接我,赵骏得在医院照顾那个昏倒的伙计,没来。到了殡仪馆,尸体已经推了出来,停在告别厅,这一晚倒是没再听说有什么怪事。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开光”服务,自然是要额外收费的。赵家人看向我,我点点头:“听司仪安排吧,这流程得走。”

那司仪看着像个老油条,但当他准备给遗体整理仪容时,瞥见了尸体额头和胸口那两道明黄色的符纸,手明显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惊疑不定地瞟了我一眼,最终没敢乱动,规规矩矩地按标准流程走了过场。

开光结束后,遗体即将被推去火化炉。我走上前,将准备好的通关文牒、路引和一把纸钱轻轻放在死者胸前,双手合十,低声诵念:“尘归尘,土归土,阴阳路隔,莫恋红尘。三条大路你走中央,自有仙家引你入幽冥。人间恩怨自此消,安心去吧……”

推走前,我似乎看到死者青黑的脸色仿佛柔和了一丝。

进入火化室,家属可以在专用炉口烧纸。我跟着赵家人一起,往燃烧的火焰里投入大量纸钱和我特制的符咒,口中经文念诵不断。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火焰中升起,不再是那狰狞的猫耳恶煞,而是一个清晰老实的农民模样,他手里拿着那份文牒,脸上带着些许茫然和不舍,回头望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家人。接着,一个更为庞大威严的虚影(我家老仙)在他身边显现,引着他,一步步走向远处一片朦胧的光亮,直至消失不见。

剩下的流程就顺利了,骨灰出来后,正常入土安葬。此后,赵家再没发生过什么怪事。

过了头七,赵骏又特意来找我,酬谢之后,请我再为他爸做了一场专门的法事超度。我给他烧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宝座,希望借此能涤清他的怨气和牵绊。

虽是横死,但儿孙孝顺,又做了超度,下去了应该不会太遭罪,但愿他能早日投胎,转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