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解除，小巷内弥漫着血腥味和诡异的寂静。凌九霄看着白芷薇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这姑娘，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好歹也是一起打过架的“战友”了，连块玉都舍不得借来看看？
“喂，人都走远了，还看？”南宫芸用手在凌九霄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没想到啊凌九霄，你不仅是个贼，还是个多情种子？跟那位蒙面姑娘很熟嘛？”她可是记得，拍卖会上凌九霄为了那块玉，连“侠之大者”的招牌都打出来了。
凌九霄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白了南宫芸一眼：“小丫头懂什么？我那叫战略性交涉！”
“战略到差点被人打成筛子？”南宫芸哼了一声，挽住苏挽音的手臂，“苏姐姐，我们走吧，别理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
苏挽音无奈地看了南宫芸一眼，然后对凌九霄柔声道：“凌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忘情司的人虽退去，但难保不会卷土重来。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凌九霄也知道轻重，点了点头：“多谢苏姑娘提醒。今日援手之恩，凌九霄记下了。”他顿了顿，看向白芷薇离开的方向，又补充道，“那位白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医术超绝，就是性子冷了点，并无恶意。”
他这下意识为白芷薇解释的行为，让南宫芸更不爽了，嘟囔道：“谁管她有没有恶意……”
苏挽音却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凌九霄一眼，轻轻颔首：“凌公子的朋友，自然不是坏人。我们先告辞了。”说罢，便拉着还有些不情愿的南宫芸离开了。
凌九霄看着两位姑娘离去，又看了看满地狼藉，叹了口气。玉珏没弄到手，还惹上了神秘的忘情司，真是流年不利。他得赶紧回去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
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
白芷薇关好房门，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预警小机关，这才在桌边坐下，取出了那块同心玉珏。玉珏触手温润，上面的纹路在灯光下似乎隐隐流动。她能感觉到，这玉珏确实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力量，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药材或能量都不同。
“他那么想要这块玉……”白芷薇脑海中浮现出凌九霄那副着急又强作镇定的模样，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她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习惯了用冷静和距离来保护自己。凌九霄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总是能轻易扰乱她的心绪。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咕咕”的鸟叫声，接着，一只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是朱富贵的信鸽。
白芷薇解下竹筒，取出里面的信笺展开。朱富贵在信里照例先絮叨了一番生意经和各地趣闻，然后在信末，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另，听闻凌老弟近日于扬州，与那‘江南琴仙’苏大家往来甚密，二人于画舫品茗，相谈甚欢，引为知音。年轻人风流倜傥，实乃常事，白姑娘万勿挂心……”
白芷薇拿着信笺的手，微微一顿。
画舫品茗？相谈甚欢？引为知音？
这几个字眼在她脑海中盘旋，与刚才小巷中，凌九霄与苏挽音、南宫芸站在一起的画面重叠。
她面无表情地将信笺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她铺开纸笔，开始回信。信中详细记录了沿途所见几种罕见药材的生长情况，以及关于忘情司的一些猜测和其功法可能与林清风邪功同源的推断。
最后，她笔尖顿了顿，沾墨，落笔，只有三个清峭的字：
“知道了。”
吹干墨迹，将回信塞入竹筒，放飞信鸽。白芷薇站在窗边，看着信鸽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未动。月光洒在她清丽绝伦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一丝她内心的不平静。
***
凌九霄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那家小客栈，还没进门，就感觉后背莫名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他嘀咕着，推开房门。
只见房间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一袭紫衣，身姿挺拔，脸上戴着熟悉的修罗面具，正自顾自地斟茶喝，不是沐清歌又是谁？
“姐？！”凌九霄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沐清歌放下茶杯，面具下的眼眸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打扰了你在江南的红粉知己们了？”
凌九霄顿时头皮发麻，干笑道：“姐，你说什么呢？哪有什么红粉知己……”
“哦？”沐清歌尾音上扬，“烟雨楼的苏挽音，琴艺超绝，气质空灵；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芸，娇俏可人，活泼伶俐……我这好弟弟，眼光不错嘛，一来江南就认识了两位如此出色的姑娘。”
凌九霄：“……”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幽冥教在江南的耳目这么灵通？
“姐，你听我解释！”凌九霄连忙坐到沐清歌对面，一脸“我是清白的”表情，“我跟苏姑娘那是纯粹的学术交流！跟南宫芸那丫头更是误会，她就是个小屁孩！”
“学术交流？交流到人家画舫上去了？”沐清歌嗤笑一声，“误会？误会到能帮你夜探家族藏书楼？”
凌九霄冷汗都快下来了，感觉自己就像被捉奸在床的丈夫。“姐，你是我亲姐！我找她们都是有正事！是为了钥匙碎片！”他赶紧把遇到苏挽音、夜探藏书楼找到绢帛残页、拍卖会争夺玉珏以及遭遇忘情司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略去了某些细节，比如他抱着南宫芸上房梁那段。
听完凌九霄的叙述，沐清歌面具下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忘情司……我也听说过这个组织。近年在江南一带活动频繁，宣扬忘却红尘，行事诡异，手段狠辣。教主也曾下令关注，怀疑其与教中一些失踪弟子有关。若他们的功法真与林清风同源，那背后恐怕牵扯更大。”
她看向凌九霄，语气带着关切和一丝警告：“江南势力盘根错节，远比北疆复杂。南宫世家、慕容家、金钱帮，现在又多了个忘情司，你行事需更加小心。尤其是……别在女人堆里陷得太深，耽误了正事。”
凌九霄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赶紧转移话题，“姐，你这次来是？”
沐清歌道：“教主收到消息，江南近期可能会有大动静，可能与‘钥匙’有关，让我过来协助你，顺便调查忘情司。另外……”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你那位于药王谷的‘好朋友’白芷薇，似乎也南下了，你见到了吗？”
凌九霄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见到了……刚才还一起被忘情司围攻来着……”他硬着头皮道。
沐清歌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既然玉珏在白芷薇手里，她又是为了寻药而来，短期内应该不会离开扬州。你可以从她身上想办法。不过，我看那姑娘性子清冷固执，你想从她手里拿到东西，恐怕不易。”
何止不易！凌九霄心里哀叹，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
第二天一早，凌九霄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了。昨晚被沐清歌一番“敲打”，又琢磨了一晚上怎么从白芷薇手里弄到玉珏，根本没睡好。
他决定主动出击，去悦来客栈找白芷薇“谈谈”。无论如何，玉珏必须拿到，这关系到后续寻找钥匙碎片，甚至可能关系到龙脉和归墟的秘密。
他刚走到悦来客栈门口，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也正好走来——正是南宫芸和苏挽音！
南宫芸今天换了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显得更加活泼娇俏。她看到凌九霄，哼了一声，扬起下巴：“哟，这不是凌大公子吗？这么早，又来‘战略性交涉’了？”
凌九霄嘴角抽搐，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挽音依旧是那副淡雅如仙的模样，对凌九霄微微颔首：“凌公子，早。我们来找白姑娘，有些事情想请教。”她指的是昨晚忘情司的事情，想多了解一些线索。
凌九霄干笑两声：“巧了，我也是来找白姑娘的……”
三人一起走进客栈，来到天字三号房门口。凌九霄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白芷薇站在门内，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那张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脸。她看到门外的三人组合，尤其是站在前面的凌九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有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凌九霄堆起笑容：“白姑娘，早啊！你看这天气多好，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南宫芸已经挤了过来，笑嘻嘻地对白芷薇道：“白姐姐，我们是来谢谢你昨天帮忙的！还有，想问问你关于那些坏人的事情！”她这声“白姐姐”叫得又甜又自然，仿佛两人是多年好友。
白芷薇看向南宫芸，眼神稍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进来坐吧。”
房间不大，一下子进来四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凌九霄、苏挽音和南宫芸在桌边坐下，白芷薇则站在窗边，似乎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地沉默。
凌九霄感觉如坐针毡，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玉珏的事，南宫芸却抢先道：“白姐姐，你昨天用的毒好厉害啊！那个坏人的手一下子就肿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白芷薇淡淡道：“用毒非是儿戏，需慎之又慎。”
“哦……”南宫芸有些失望，但马上又打起精神，“那白姐姐，你和凌九霄是怎么认识的啊？他这个人讨厌死了，是不是也经常惹你生气？”
凌九霄：“……” 这死丫头是来捣乱的吧！
白芷薇瞥了凌九霄一眼，语气依旧平淡：“还好。”
凌九霄抓住机会，赶紧插话：“白姑娘，其实我今天来，是为了那块玉珏……”
他话还没说完，苏挽音也开口了，声音温柔：“白姑娘，昨日那些灰衣人，自称忘情司，其功法诡异，似乎能惑人心智，不知白姑娘可曾看出更多端倪？”
白芷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认真回答道：“其功法确与我所知的摄心术类似，但更为极端，近乎抹杀情感，制造傀儡。他们兵器上的毒，也非中原常见之物。”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这么讨论起了忘情司和用毒之术，把凌九霄完全晾在了一边！
凌九霄张了几次嘴，都没能找到插话的机会。他看着眼前这三位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女子：清冷如雪的白芷薇，空灵如仙的苏挽音，娇俏如火的南宫芸。她们明明是在讨论正事，但他总觉得这房间里的空气，莫名地有些……紧张？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交锋。
而他，就是那个站在战场中央，却毫无发言权的倒霉蛋！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凌九霄额头冒汗，感觉自己比面对忘情司围攻时压力还大。他现在只想大喊一声：你们聊！我先走一步！玉珏我不要了行不行！
当然，这只是想想。玉珏还是要的……可是，该怎么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开口提玉珏的事啊？！
凌九霄第一次觉得，女人多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