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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青符劫 > 第82章 篝火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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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鹤如一道索命的幽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坡顶晃动的火把光影中。

林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攥着短匕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苏辞的呼吸更是彻底窒住,眼中只剩下绝望。

然而,预想中的厉喝与扑杀并未立刻到来。

坡顶上反而传来一阵短暂的骚动和压低的惊呼。

“什么东西?!”

“是符鹤!大人派的符鹤!”

“它指示的方向……在下面!快!围过去!”

火把的光亮迅速向着他们藏身的陡坡下方移动,脚步声变得杂乱而急切。但似乎……那些官兵并未立刻发现他们的具体位置,那纸鹤更像是指引了一个大致区域。

林晏瞬间明白了——那纸鹤是追踪符印气息的,但或许因为距离或干扰,无法精确定位到寸步之间!

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一拉苏辞,低吼道:“走!”

两人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从灌木丛后跃出,沿着陡坡底部,向着与火把光亮相反的、更加黑暗茂密的林深处亡命奔逃。身后立刻爆发出官兵的怒骂和犬吠声,火把的光亮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

林木越来越密,枝桠如同鬼爪般撕扯着他们的衣物和皮肤。脚下的地势起伏不定,黑暗中人影踉跄,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林晏半扶半拖着几乎力竭的苏辞,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冰冷刺骨的空气,伤口的疼痛早已麻木。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喊声和犬吠似乎被茂密的丛林拉开了一段距离,变得隐约模糊。一条湍急的溪流挡住了去路,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林晏毫不犹豫,拉着苏辞蹚入齐膝深的溪水中。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激灵,却也让几乎燃烧的肺腑稍微舒缓。他们逆着水流向上跋涉了一段,利用溪水尽可能冲刷掉身后的气味和痕迹,这才精疲力尽地爬上岸边,躲进一块巨大岩石下的阴影里。

两人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只剩下剧烈喘息的力量,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岩石挡住了大部分寒风,却也隔绝了月光,黑暗如同厚重的毯子将他们包裹。

许久,喘息才渐渐平复。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溪水潺潺的流动声。

“暂时……好像甩掉了……”林晏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远处再无追兵的动静。

苏辞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在黑暗中细微地传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熟悉的家园、平静的生活瞬间粉碎,变成遥不可及的梦境。死亡的威胁、莫测的未来、还有手腕上那灼痛而诡异的符印,一切都沉重得让她难以承受。

林晏沉默着。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言语在此刻如此苍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巨大的谜团和仇恨压得喘不过气?父亲的死、自身的秘密,如今又加上这该死的“同命契”和一个被迫同行的少女。

他摸索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幸好是用油布包裹的,尚未完全湿透。费力地吹了几次,一点微弱的火苗终于颤抖着亮起,驱散了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微光下,苏辞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圈通红,像只受惊的兔子。火光也映亮了林晏苍白而疲惫的面容,以及他手臂上草草包扎、又被水浸透渗出血迹的伤口。

两人目光相接,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惶在无声中蔓延。

“你的伤……”苏辞哑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事。”林晏摇摇头,习惯性地想去检查药瓶,却发现早已在奔跑中失落。他撕开湿透的布条,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边缘红肿,情况并不乐观。

犹豫了一下,他借着火光,开始在岩石附近摸索。很快,他找到了几株熟悉的草药——止血藤和清心草。他将其放入口中嚼碎,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然后小心地敷在伤口上,再重新撕下相对干燥的里衣布料包扎。

苏辞默默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低声问道:“你……你父亲是药师?”

林晏的动作顿了一顿,眼中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楚,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我爹……他只是个纸扎匠。”苏辞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我娘去得早,他就靠着这点手艺把我拉扯大……我也不知道这符印是怎么来的,从小就有,爹只说是不起眼的胎记,叫我别往外说……”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为什么是我们?那些纸人……它们为什么会动?那个术士说的‘同命契’……又到底是什么?”

这些问题,同样盘旋在林晏的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将父亲遇害那夜的惨象强行压下,沉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父亲的死,肯定和这符印,和城里的纸人祸事有关。”他看向苏辞,目光锐利了几分,“你真的对你符印的来历一无所知?你父亲从未提过什么异常?或者……你母亲那边……”

苏辞用力摇头,泪水再次涌出:“没有!真的没有!爹他为人老实,从不与人结怨!我娘……我记事起她就体弱多病,没几年就去了……”她抬起手腕,看着那在火光下依旧清晰的青色符印,仿佛那是什么肮脏可怖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被追杀……”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腕间的青符似乎感应到什么,再次开始隐隐发烫。

几乎是同时,林晏腕间的符印也传来熟悉的灼痛感。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皱紧了眉头。

这同步的痛楚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苏辞的激动和委屈,也让林晏心中的某些猜疑暂时搁置——至少在这诡异的联系上,她似乎真的同样是无辜的受害者。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火苗噼啪的轻响和符印灼痛带来的细微喘息。

林晏添了几根枯枝,让篝火稍微旺了一些,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黑暗。温暖带来了一丝虚幻的安全感,也让疲惫如同潮水般更汹涌地袭来。

“先活下去。”林晏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有活下去,才能弄清楚真相,才能……摆脱这该死的命运。”

苏辞抬起头,看着火光映照下少年坚毅的侧脸和那双沉静却燃烧着某种火焰的眸子。那眼神中的力量,莫名地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了一点点。她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分食了最后一点被水泡得发软的干粮,味同嚼蜡,却勉强填补了胃里的空虚。他们靠着冰冷的岩石,篝火在中间跳跃,仿佛划分出两个各自舔舐伤口的孤独世界,却又被手腕间那共同的灼痛和未知的命运强行捆绑在一起。

困意如同沉重的枷锁袭来。苏辞终是支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歪倒在岩石上,陷入不安的浅眠。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依旧紧蹙,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模糊的惊呓。

林晏不敢深睡,强打着精神守夜。他听着四周的动静,留意着篝火,目光不时落在对面少女苍白的脸上和那只搭在膝上、印着青符的手腕上。

就在他也几乎要被疲惫击垮时——

“窸窣……窸窣……”

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吹草动的声音,再次从附近的黑暗中传来。

林晏瞬间警醒,睡意全无,猛地握紧了身边的短匕。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极其缓慢而小心的速度,**摩擦着地面,一点点地向他们所在的岩石靠近**。

他屏住呼吸,轻轻挪到岩石边缘,借着篝火微弱光芒所能及的极限,向外望去——

只见在光影摇曳的边缘,几片枯黄的落叶,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推动着,不自然地、一顿一顿地向前移动。

而在那些落叶之后,一片苍白僵硬的、边缘粗糙的**纸人手臂**,正从更深的黑暗中,缓缓地、一点点地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