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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青符劫 > 第17章 裂痕同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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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浓重,带着药渣和湿土的沉闷气息,凝固在后院狭小的空间里。

林晏靠在冰冷粗粝的药柜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左臂新上阵阵抽痛。

自我割裂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铡刀的冷硬和皮肉绽开的温热形成诡异的对比。

验证带来的并非答案,而是更深沉的骇然——那所谓的“同命契”,竟是以如此残酷直接的方式,将两人的痛楚死死捆绑。

未及消化这绝望的发现,后院那扇薄门便骤然遭受重击。

“砰!砰!砰!”捶门声又急又乱,几乎要砸碎木板。苏辞嘶哑惊怒的哭喊穿透门板,字字泣血:“林晏!开门!是不是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前堂立刻传来李老窸窣起身和带着睡意的惊问。

林晏心头猛缩,几乎是本能地将染血的铡刀踹进药柜最深的阴影里,又扯过一件沾满药渍的旧衣胡乱抹拭地上的血点。

“没……没事!师父!”他急转向通往前堂的走廊,声音因剧痛和紧张绷得极高,“是野猫!不知发了什么疯,撞翻了晾药的竹匾!我这就收拾妥帖!”他必须拦住师父,更不能让门外濒临崩溃的苏辞看到任何痕迹。

牙根紧咬,他猛地拉开门栓。

苏辞几乎是一头栽了进来,踉跄着才勉强站稳。

月色下,她脸上血色尽褪,冷汗浸湿的碎发粘在额角鬓边,一只手死死抠着左臂上侧——那位置与他藏在身后的伤口惊人地对称——指尖用力到关节凸起,浑身不受控地细密颤抖。

那双总是含着怯意或试探的眸子,此刻红肿欲裂,里面翻滚着灼人的怒火、冰锥般的恐惧,以及一种被最不愿置信之人从背后捅刀的尖锐痛苦。

“你……”剧烈的情绪和残留的幻痛让她气息破碎,“刚才……我的胳膊……像被刀生生割开!就是你之前摆弄那铡刀的方向!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法?!”她激动得想扑上来撕扯,却被那刻入骨髓的痛楚记忆钉在原地,只能用那双被泪水与怒火烧灼的眼睛死死剜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林晏用身体严实实堵住门缝,将受伤的左臂死死藏在身后,脸上肌肉僵硬地挤出惊愕与茫然:“苏姑娘?你冷静些!到底发生何事了?什么邪法?我怎会那些!是不是夜里看不清,撞到了哪里?或是……”他话锋急转,试图将那致命的怀疑引向别处,“或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没散干净?术士刚走,也许……也许留下了什么手脚……”

“你还在骗我!”苏辞尖声打断,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那同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太过真实诡异,除了眼前这个同样带着青符、行为愈发诡秘的林晏,她找不到任何答案!“哪有那么巧的事!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她的声音骤然卡住,一个更恐怖、更荒谬的、关于腕间这鬼东西的猜想浮上心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就在她心神剧震、意识出现一丝裂隙的刹那——

一股混杂着未散剧痛、被欺瞒的暴怒、以及灭顶恐惧的洪流,竟顺着那无形的青符纽带,失控地、凶猛地冲向林晏!

林晏只觉得颅脑深处“嗡”的一声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眼前甚至瞬间发黑!

几乎是同一时刻!

他身后药柜上,一个原本放得好好的、空空如也的粗陶药碗,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清脆刺耳的——

“啪嚓!”

竟凭空迸裂开一道长长的、狰狞的裂隙!

碎裂声如同冰水泼面,骤然浇熄了苏辞沸腾的怒火。她脸上的愤恨与泪水瞬间凝固,怔怔地看着那无端裂开的药碗,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无法理解的惊骇。她……她刚才只是情绪失控……那碗……

林晏头皮发麻,猛地回头看向那裂裂的陶碗,又难以置信地瞪向苏辞!

是她!在情绪极度激动、意识松懈的瞬间,她身上那种诡异的能力竟然自主地、失控地爆发了出来!隔空碎舞!

恐慌如同冰潮,瞬间淹没了苏辞。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是什么脱离掌控的、可怕的怪物,下意识地踉跄后退一步,先前的所有愤怒都被一种冰冷的、无所适从的后怕取代。

林晏强压下心头惊骇,语气刻意放缓,带上一种疲惫又恐惧的颤音,仿佛也被眼前异象吓破了胆:“你看……苏姑娘,这世道……真的邪门到家了。我们……我们或许真的都被什么极凶的东西缠上了,它连死物都不放过。刚才你的手疼,也许……真的不是我,而是……那东西……在警告我们?”他的话半真半假,裹挟着强烈的暗示,将她的怀疑彻底引向那无处不在却又虚无缥缈的“邪祟”。

苏辞彻底乱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眼神涣散空洞。

林晏的否认、自己手臂那无法解释的剧痛、眼前这诡异碎裂的药碗、还有他那看似唯一合理的可怕猜测……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之网,将她紧紧缠缚。

她再也无力去分辨真假,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深深的无力。

她不再质问,甚至连再看林晏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用一种看怪物般的、带着极致恐惧的眼神仓惶扫过周遭,仿佛整个院子都充满了看不见的恶意。

然后,她猛地转身,像是逃离炼狱入口般,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家院子,重重摔上门,落栓声在万籁俱寂中惊心动魄。

徒留林晏一人靠在门框上,看着地上那道药碗的裂痕,又低头看看自己依旧缓缓渗血的手臂,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一场危险的试探,似乎暂时被更大的、共同的恐惧掩盖了过去。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弯腰想去拾起那裂开的陶碗碎片。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陶片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目光死死凝固在了药碗裂痕的内壁上。

那里,靠近裂缝起源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沾染上了一小点极其微末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黄色粉末。

那粉末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类似某种特制香料焚烧后的微弱气息,却又混合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刻板的灵力残留——与那日巡街术士身上散发的气息,同出一源!

绝非仁心堂之物!

是那个术士?!他什么时候……竟然将监视的东西,悄无声息地布到了医馆内部?!连一只裂开的碗都不放过?!

林晏的血液,瞬间冻结彻骨。

他指尖颤抖着,不敢去触碰那点不祥的粉末,仿佛那是毒蛇的信子。

就在这时,前堂通往街道的大门方向,传来了三声规律而冰冷的叩门声。

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官方式的、不容拒绝的力度。

一个陌生的、毫无情绪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传来:

“开门。术士衙门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