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为背着玄诚子，感觉自己像个超载的驴友，正在穿越一个极度抽象、毫无用户体验可言的5A级景区——“归墟·走着走着就可能没”主题乐园。
“这路况，差评！连个路标都没有。”他一边吐槽，一边用“星辉感应”艰难地在一片能量乱流中寻找相对稳定的“路径”，感觉自己的神识像在搅一锅粘稠的沥青。
背后的玄诚子偶尔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呻吟，证明他还“在线”，但指望他指路是不行了。
“老爷子，您可真是我接过的‘最沉’的单子。”李有为调整了一下姿势，“等出去了，运费、丹药费、精神损失费、路径规划费……咱们可得好好算算。”
就在他感觉自己金丹内的灵力消耗了快三成，开始有点肉疼的时候，前方混乱的能量流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向外的“牵引感”。
“有门儿！”李有为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个方向加速。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似乎变淡了些，周围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虚空低语也渐渐消失。终于，他冲出了一片扭曲的光膜，重新感受到了外界（相对）稳定的天地灵气，虽然依旧稀薄，但比归墟里面强太多了。
他落在了一块巨大的、漂浮在碎星海边缘的陨石上，回头望去，那片吞噬一切的归墟入口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呼——总算出来了！”李有为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玄诚子放下来，检查了一下他的状态。依旧昏迷，但性命暂时无忧。他习惯性地摸向醉魂壶，想掏颗丹药给自己回回蓝，却发现之前为了吊住玄诚子的命，库存的高级货已经见底了。
“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他心疼得直抽抽。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一道隐晦的灵力波动正朝着这边快速接近！
李有为立刻警惕起来，将玄诚子护在身后，逐月剑悄然滑入手中，暗金色的九阳灵力在体内缓缓运转。是敌是友？莫非是幽冥宗或者黄衣众的人摸到这里了？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最终轻巧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另一块陨石上。
来者是一名女子，看外表风姿，约似凡人三十余岁，眉宇间已有了些许岁月留下的淡淡痕迹，但容颜清丽，眼神澄澈中带着一种勘破世事的通透。她周身灵力圆融饱满，赫然已是金丹初期的修为！
李有为眯着眼打量对方，确认自己不认识这张脸。
那女子也在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身后昏迷的玄诚子身上，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恍惚与激动。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对着李有为，用一种带着几分迟疑和难以抑制的颤抖的声音，轻轻开口：
“观主……是您吗？我……我是明月。”
李有为：“……！！！”
他握着剑的手猛地一紧，瞳孔微缩，脸上那副惯常的咸鱼表情瞬间凝固。
明月？！
那个当年在青云观里，只有五六岁、跟在他身后咿呀学语、眼神纯善的小丫头明月？！
那个他在颠沛流离中始终牵挂，却遍寻不着的弟子明月？！
几十年过去了……她竟然已经结丹了？！还找到了这里？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但李有为毕竟是李有为，他迅速压下震惊，眼神依旧带着审视，没有立刻相认。修真界诡谲，几十年光阴，足以改变太多。
“明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哪个明月？我认识的人里，叫明月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那女子，也就是明月，听到他这话，眼圈微微泛红，却并没有失落，反而像是确认了什么。她轻轻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用最普通的枯草编织的、已经严重褪色、几乎要散开的小蚱蜢。手工粗糙，歪歪扭扭，是当年那个手笨的“观主”，在某个无聊的下午，为了哄哭鼻子的小明月，费了老大劲才编出来的失败品。
“观主，”明月的声音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哽咽，却努力保持着平静，“您说过，等这只蚱蜢活了，您就带我去山下镇子看花灯……它一直没活，我也……等了几十年。”
李有为看着那只丑陋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草蚱蜢，沉默了。
这玩意儿，除了他和当年的小明月，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它不值一文，却承载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跨越了漫长岁月的、笨拙而温暖的回忆。
片刻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收起了逐月剑，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有点欠揍的、懒洋洋的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时光流逝带来的感慨。
“啧，原来是你这小丫头。”他走上前，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发现对方已是金丹同辈，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最后悻悻地收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都结丹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这句感慨是发自内心的。几十年对于高阶修士不过弹指，但对于从微末中挣扎求存的他们而言，却是半生颠沛。
明月看着他那熟悉又陌生的动作和语气，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沉淀了岁月痕迹的笑容。
“观主，此事说来话长。我侥幸未死，得遇机缘，一路修行，从未放弃寻找您的踪迹。前些时日偶然得到线索，说有人闯入了归墟，描述与您相似，我便一直在附近海域寻找……”她快速解释着，目光再次落到玄诚子身上，带着担忧与一丝陌生，“这位是……师祖？他怎么样了？”
“嗯，这老家伙命硬，暂时死不了。”李有为摆摆手，心中疑虑未完全消除，但至少确定了眼前之人是明月无疑。至于她这几十年具体的经历，以及为何能精准找到这里，还得慢慢盘问。
李有为看着眼前已是金丹初期、气质沉静的明月，心中感慨良多，但眼下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压下满腹疑问，指了指地上昏迷的玄诚子：“丫头，搭把手，先把这老…师祖挪到安全地方再说。这地方总感觉有东西在暗地里瞅着，瘆得慌。”
明月立刻上前，动作轻柔而稳健地扶起玄诚子，看她那熟练的架势，显然几十年独自修行，没少经历风雨。
“观主，跟我来。我在东面三千里外发现了一处荒岛，有天然形成的隐匿阵法，还算安全。”明月说着，便驾起遁光，示意李有为跟上。
三道身影迅速离开了这片弥漫着归墟死寂气息的空域。
路上，李有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核心问题：“我说丫头，你这……修为进度可以啊！不过，这鬼地方危险得要死，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别告诉我你是来观光旅游的。”
明月闻言，一边维持着遁光，一边轻声解释，语气带着一丝后怕和庆幸：“观主，我岂敢来此观光。此事说来也巧，或者说，是冥冥中自有指引。”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流落东海后，侥幸被一位云游的丹师所救，收为记名弟子。师尊她老人家擅长推演卜算，前些年她临终前，耗尽心力为我起了一卦，说我命中贵人、亦是亲人，将与‘死寂之地，星辰引路’有关，且近期会有一场生死大劫，方位就在这归墟附近。”
“我安葬师尊后，便一直在此附近海域徘徊，一边修炼，一边留意任何与星辰之力相关的异动和受伤的修士。已经找了快两年了……直到前几日，我突然感应到归墟方向传来一阵极其隐晦、但位阶极高的星辰波动，还有一股至阳至刚的灵力爆发，随后又迅速沉寂。我猜测可能与此有关，便冒险靠近查探，没想到……真的遇到了观主您！”
李有为听完，摸了摸下巴，心里盘算着：这丹师师尊看来是有点真本事的，算得还挺准。死寂之地（归墟）、星辰引路（星陨古灯和自己）、生死大劫（玄诚子重伤），全对上了。
“行啊，小明月，看来你这几十年也没白混，机缘不错，还认得这么厉害的师父。”李有为语气带着点调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不过下次这种‘冥冥中的指引’，咱还是得谨慎点，这次是你运气好，碰到的是我，万一撞上幽冥宗那帮杀才，你这小身板可不够看。”
明月乖巧点头：“观主教训的是。不过，能找到观主，再危险也值得。”
很快，三人抵达了明月所说的荒岛。岛屿不大，植被稀疏，但确实有一股天然的迷雾笼罩，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探查。
将依旧昏迷的玄诚子安置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布下几个简易的警示禁制后，李有为和明月终于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有为看着眼前亭亭玉立、已是金丹真人的弟子，感觉就像自己种下的一棵小苗，几十年不见，突然长成了参天大树，心里滋味莫名。
“好了，现在说说吧，”李有为掏出两个灵果，递给明月一个，自己啃了一口，“你这几十年，到底怎么过的？‘净玥灵体’又是什么？还有，你怎么就金丹了？这速度，比坐飞剑还快啊！” 他虽然语气轻松，但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毕竟，修为进展太快，在修真界往往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或者不为人知的代价。
明月接过灵果，没有立刻吃，而是捧在手里，开始娓娓道来她这几十年的离奇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