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水光。便利店的门被风撞得哐当作响，苏明远用一根铁链将门把死死缠住，回头扫了一眼屋内。
秦月坐在收银台后，手指在直播设备的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数据。她咬着嘴唇，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但眼神依旧紧绷。
“重启成功。”她低声说，“至少表面上是。”
陈默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货架，目光落在屏幕上。画面恢复了正常，观众列表也重新加载出来——只是名字全都变了。
“镜中人_1987……”他念出第一个Id，声音低沉。
“不止一个。”秦月滑动鼠标，整个观众列表全是同样的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像是某种整齐划一的仪式。
林小棠靠在墙边，胎记印记隐隐发亮。她闭着眼睛，眉头微皱，似乎在感应什么。
“镜子……它们在动。”她喃喃道。
陈默转头看向她：“哪里？”
“很多地方。”她睁开眼，瞳孔里映出一丝异样的光，“市中心、老城区、南郊……所有有镜子的地方都在共振。”
秦月猛地抬头：“你是说，它已经扩散出去了？”
没人回答。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从直播设备的接口处渗出来。
苏明远皱眉：“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灵体吧？”
“它是恐惧本身。”陈默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看到的每一面镜子，都可能是它的入口。”
他取出测灵仪，仪器指针微微颤动，频率与直播信号同步。
“它正在通过网络传播。”他说，“每一段回放、每一次点击、每一个观看者，都是它的养分。”
秦月的手指僵在键盘上，屏幕忽然一闪，画面自动跳转到一段视频。
那是她自己。
穿着主播服，坐在直播间里，对面坐着周怀安。
画面中的她正低声说着什么，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微笑。
“这不是我录的……”她声音发涩，“我没拍过这段。”
陈默迅速按下录音机的录制键，将音频保存下来。画面中的秦月缓缓抬起头，直视镜头：
“你们已经太晚了。”
她说话的语调和动作完全不像平时的她，更像是某种模仿，或者更糟——被操控。
“关掉它。”苏明远伸手去拔插头。
“别！”林小棠突然出声，“等等！”
她手腕上的红绳剧烈震动起来，印记发出更强的光，仿佛在回应什么。
画面继续播放，周怀安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来揭露真相的，你是来完成它的。”
秦月瞪大双眼，呼吸急促。
“我不记得说过这些话……可为什么我感觉……好像真的发生过？”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屏幕。
“别碰。”陈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不是你的记忆。”
林小棠忽然轻呼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额头渗出冷汗。
“太多了……”她咬牙，“它们都在看……”
“谁？”苏明远问。
“所有被困在镜子里的人。”她喘息着，“他们想出来。”
陈默迅速环顾四周，便利店内的几面镜子开始闪烁，反射出的画面略显迟滞，像是慢了几帧的录像。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说，“但它已经找到我们了。”
“可我们还没弄清楚……”秦月话音未落，屏幕再次跳转，出现一张照片。
模糊的背景中，一面铜镜前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婚纱，面容模糊不清。
“E.L.”秦月读出照片背面的名字，“这是谁？”
陈默盯着那个字母组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在废弃医院的通道口，他们曾发现过一块刻着“S.m.Y”的戒指。
两个缩写，像是一场婚礼的见证。
“我们回去。”他说，“回到那座古宅。”
“那里已经被封印了。”苏明远提醒。
“但封印不一定能挡住它。”陈默看向林小棠，“你还能感应到吗？”
她点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挣扎：“我能……但我怕我会看到更多。”
“我们会一起面对。”他说。
外面的雨还在下，天色更加阴沉。远处传来雷鸣，像是某种巨大的存在在地下翻身。
秦月关掉直播设备，屏幕熄灭的瞬间，接口处的黑色污渍慢慢褪去，留下一道干涸的痕迹。
“走吧。”她说。
四人走出便利店，风裹挟着雨水扑面而来，街边的橱窗一一掠过他们身影，而那些玻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视。
陈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便利店的窗户。
玻璃上映出他的脸，但他确定，刚才那一瞬，镜中的自己眨了一下眼睛——而他自己并没有动。
他转身，快步跟上队伍。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无数面镜子同时亮起幽光，像是夜幕下的萤火虫，无声地呼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