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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的风,摇的街檐下的灯笼猎猎作响。

贾故的暖轿停荣国府门口,轿帘缝里便透进一股割脸的冷气。

他缩了缩肩,忽听外头小厮拔尖了嗓子:“三老爷!珩大爷、琏二爷来接您了!”

轿子还未停稳,帘子便被人从外头挑起。

贾珩站在灯影里,身上一件石青缎面貂鼠斗篷,领口一圈风毛被灯火映得银白。

青年人长身玉立,脸颊冻得微红,眼睛里掩不住的欣喜。

贾故扶着轿杠探出身来,眯眼把大儿浑身上下看了又看。

一年没见,总觉得他清瘦了些。

“珩哥儿?”贾故声音不自觉软了两分,“怎么瘦了,可是读书熬得?”

贾珩温和笑道,“儿子可没瘦,是父亲太担忧了。”

“儿子看父亲一路辛苦,有两分清减。中午就叫人炖上补汤了。父亲等会要多吃些。”

贾故点点头,既欣慰又觉得妥帖。

旁边忽地插进一声朗笑:“三叔,再不回府,老太太可要等急了!”

是贾琏穿着绛红羽纱蟒衣,外罩玄狐大氅,腰束金镶玉绦环,整个人晃得人眼花。

他一手执灯,一手上前虚扶贾故,姿态殷勤得恰到好处。

贾故的目光在贾琏脸上顿了顿,含笑的桃花眼,依旧风流倜傥。

贾故心里“啧”了一声。

他爱贾琏周全,又嫌弃他只顾着荣府里里外外,不干正差了。

但他刚回来,总不好说让贾琏出去当差的话。

没得的叫人以为他想把这个正经继承人想往外赶。

思及此处,贾故只淡淡一笑:“既如此,我们快走吧,莫让老太太等久了。”

轿子重新抬起,贾琏忙上前引路,

贾故隔着小窗看他与贾珩同行。

兄弟二人还有说有笑的。

坐在轿子里的贾故被轿子晃的,将心里那点“嫌弃”散了。

等贾故的暖轿停在了荣庆堂门口,大红灯笼在寒风里扑簌,映得阶前积雪一片猩红。

贾珩、贾琏左右扶他下轿,刚进院子,便见一身补服外罩玄狐披风的贾政迎面而来。

显然今日是去了工部点卯的。

“二哥。”贾故拱手。

贾政只点了点头,示意贾故与他一同进屋,“走吧,老太太等着。”

荣庆堂内,地龙烧得正旺。

贾母端坐在黄花梨罗汉榻上,手里捻一串伽楠香珠,银发梳得纹丝不乱,鬓边金压鬓在炭火里闪着温吞的光。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眼尾细纹像水波一样漾开。

“老太太——”贾故一撩袍角,双膝砸在猩猩红毯上,发出闷响。“儿子如今是真真回来了。母亲可以放心了。”

“快起来。”贾故的实诚,让老太太笑容更深,她虚抬起手,“如今也是在外头有名有号的人了,没得在孩子们面前失了仪态。”

贾故依言起身,坐在二哥贾政身旁。与他和老太太说起,“儿子今日下衙的时候,撞见了国舅家的孙儿,正是当初和珍儿相识的那个,如今在任太仆寺少卿。”

“他倒是客气,与我说了好一会话。”

贾故特意提了一句,“儿子想着元春如今在皇后娘娘宫里做女史,便同他交了个好,约他日后吃酒。”

贾母“嗯”了一声,指尖在珠串上微微一顿,才笑道,“你们爷们外头来往,咱们女眷能说什么。”

贾政倒是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看老太太未说,他便也没说。

贾故估摸着他们连吴妃之父想要太常寺少卿这个位置都不知道。

但想了想,还是与他们说了,“儿子听他说,吴妃之父想侯太常寺的缺。不巧吏部先给儿子发了任命。”

话音落下,堂内一时静得只听见炭盆里松柴爆开的“哔剥”。

贾母却是笑容不变,只说,“咱们一家子荣华,皆是天家给的,切记要忠心天家。”

贾故垂眼思量了她的话,老太太大抵是觉得吴妃一家没本事越过太上为难贾府的。

贾故想来也是,便笑着应了,“母亲嘱咐,儿子谨记。”

老太太这才满意点头,“你这一路累的,快回去歇着。”

荣庆堂的地龙热气烘的门口也暖和,贾故一走出来,只觉得冷风像薄刃,顺着领口往里钻,他却没叫小厮撑暖轿,只把貂领竖高,叫贾珩领着他,袖着手往西院踱去。

收拾好的西院虽然不是大哥贾赦东府那样,隔起来只留了道门。

但是这边连着的几个院子,都给留着给贾故一家住了。

贾故先停在第一个院子。门匾新漆,题着“澹怀”两个小楷,是贾珩的手笔。

院内两株老梅,枝干被雪压得低垂,却掩不住暗香。

窗棂里透出暖黄灯火,贾故嘴角一勾,又往后头走去。

留给贾琛夫妻的院子还空着,从他这里往里走,最里一进,门额雕得精致,应该是给贾玫、贾玥、贾珊姐妹安排的。

贾故推门,里面五间正房,又有东西耳房,后罩房一排小窗,皆糊了霞影纱。

他站在廊下,看檐角风铃被风吹得轻晃,叮叮两声。

贾珩催自己的老父亲,“父亲,末在外头站了,外头冻脚。”

“知道了,”贾故应了一声,满意地掸了掸袖口,才往回走。

等到天色再晚一些,贾故用完了夜饭,他坐在酸枝灯挂椅里,膝上盖一条赤狐皮褥,手里捧着热茶,等另外两个小子回来。

廊下靴声踏雪,是贾璋、贾瑄作伴回来了。

门帘一掀,兄弟二人并肩进来。“父亲,儿子好想你,你看儿子给你的信了没?”

贾璋身量高,肩背把藏青棉袍撑得满满当当,到底是年轻人,他摘下暖帽,鬓角还有一层薄汗。

“父亲……”贾瑄比哥哥矮半头,披一件月白出锋灰鼠斗篷,领口风毛扫着下巴,衬得脸更小。跟他粗壮的胳膊有些不搭。

“别吵,”贾故抬手叫他们噤声,“爹占了吴妃之父想要的差事,你们在外头办差时小心些。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那个吴妃之父是不是小心眼?

贾璋嬉皮笑脸的,“父亲放心。儿子前头有指挥使顶着呢。”

贾瑄原也想顺着三哥的话说“儿子前头有大姐夫顶着”,话到舌尖,看到父亲想打儿子的眼神,他心里一突,立刻改口。

十分乖巧的说道:“儿子知道了。儿子前日还去看了刘伯父伯母,伯母说,等母亲进京,邀她去玩。”

贾故这才眉间褶皱展了展,欣慰点头,“瑄儿到底是定了亲,知事了。”

贾瑄傻傻一笑。任贾璋心里暗骂弟弟更奸滑了。

“明日还要当差!快回去洗漱睡觉。”贾故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