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圣兽骸骨在视野尽头化为寂静的废墟,林默强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在迷宫般的废弃管道中艰难穿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胸口的凹陷处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楚,额间的混沌印记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但他不能停下。
星骸圣兽最后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脑海回响——肃正派的“清理者”正在路上。这些被技术肃正局专门培养、用于处理“异常变量”的杀戮机器,远比之前在实验室遭遇的“清道夫”更加危险、更加致命。
“必须……回去……”林默咬着牙,将新得的“虚空之心”碎片紧贴胸口。这枚银灰色的晶体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空间波动,竟奇迹般地缓解了他体内因强行施展混沌归源印而产生的法则反噬。碎片中蕴含的“界定”与“稳定”之力,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抚平着他经脉中暴走的能量乱流。
更令他惊喜的是,当他尝试以寂灭星瞳内视时,发现“虚空之心”碎片竟与他体内的太初道种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那银灰色的空间法则,如同第三根支柱,开始与他已有的生命、毁灭两种力量缓慢建立联系——不是融合,而是构建起一个更加稳固、更加立体的三角平衡体系。
“生命代表‘存在’,毁灭指向‘终结’,而虚空界定‘疆域’……”林默在奔逃中若有所思,“太初之道,包容万物,或许正是需要这些截然不同的‘基石’,才能真正构建起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权柄’……”
这个领悟让他对混沌归源之力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他开始尝试以虚空碎片的力量为引导,调动体内残存的混沌归源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却异常坚韧的“空间褶皱”。这层褶皱并非防御屏障,而是巧妙地扭曲了周围的光线、能量波动乃至生命气息,使他仿佛化作了管道阴影的一部分,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这是“虚空之心”赋予他的新能力——并非高深的空间瞬移或切割,而是更加基础却实用的“存在隐匿”。
果然,就在他施展此法不久,后方管道深处便传来了数道极其隐晦却冰冷彻骨的探查波动。这些波动如同无形的蛛网,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空间,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或生命迹象都难逃其感知。
林默屏住呼吸,将心跳降至最低,混沌归源之力全力运转,模拟着周围金属管道那冰冷死寂的“存在状态”。那几道探查波动从他身上掠过时,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但最终未能锁定具体目标,继续向着更深处蔓延而去。
“好险……”林默心中凛然。这些“清理者”的感知能力远超预期,若非新得虚空碎片相助,以他此刻重伤之躯,恐怕难以逃脱。
他不敢耽搁,沿着记忆中返回“星骸庇护所”的路径继续潜行。沿途,他开始注意到更多异常——一些原本死寂的管道节点中,开始出现微弱的能量流动迹象;某些隐蔽的监控符文被重新激活,散发着冰冷的扫描光芒;甚至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肃正局特有的“秩序”气息。
整个旧塔区的废弃网络,正在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收紧。
“他们……在系统性地封锁这片区域……”林默脸色愈发凝重。星骸圣兽的彻底寂灭和“虚空之心”的丢失,显然触动了肃正局的敏感神经,这次出动的人力与规模,远超以往。
前方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按照记忆,中间那条管道应该是最短的返回路径,但此刻,林默的寂灭星瞳敏锐地捕捉到,那条管道深处传来了极其隐晦的能量扰动——是陷阱?还是埋伏?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那条更加曲折、绕远的管道。在这种时候,安全比速度更重要。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就在他潜入左侧管道不久,中间管道深处便爆发出一阵短暂而剧烈的能量波动,随即归于死寂——那是某种触发式禁锢法阵被激活又迅速平息的迹象。
肃正局的封锁网,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密和致命。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愈发艰难。林默不得不频繁改变路线,依靠寂灭星瞳的极致洞察和虚空碎片的隐匿能力,在越来越密集的监控与陷阱网中寻找缝隙。好几次,他几乎与巡逻的“清理者”擦肩而过——那些笼罩在银白色光辉中、面容模糊、气息冰冷如机械的身影,散发着至少化神初期的恐怖威压,且行动间配合默契,宛如一体。
他们的搜索方式也极具效率——并非盲目乱窜,而是以一种网格化、层层推进的模式,有条不紊地压缩着可疑区域。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两三个时辰,“星骸庇护所”所在的区域就会被彻底纳入搜索范围。
时间,越来越紧迫。
终于,在迂回绕行了近一个时辰后,林默看到了那处熟悉的、由锈蚀金属构成的隐蔽节点入口。周围暂时没有“清理者”活动的迹象,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正在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
他迅速打出几道玄奥的法诀——这是青铜星骸印记传递给他的、开启庇护所外层禁制的方法。金属墙壁无声滑开,露出其后那条短暂的通道。
踏入庇护所的刹那,林默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丝。这里的古老禁制依旧完好,能够有效隔绝外界的探查。他快步走向内部的修复阵法所在。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淡青色光辉笼罩的阵法中央时,心脏猛地一沉。
苏晚依旧静静躺在那里,苍白的容颜在阵法光辉映照下显得透明而易碎。但她的状态……不对劲。
原本平稳修复的气息,此刻竟出现了微弱的紊乱。她那精致如画的眉宇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痛苦。更让林默心惊的是,她周身原本内敛的九幽寒意,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溢,在修复阵法形成的淡青色光茧表面,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黑色冰晶!
这些冰晶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慢蔓延,与阵法的生机之力发生着细微的冲突,发出“嗤嗤”的轻响。
“这是……九幽本源失控?”林默脸色骤变。他瞬间明白过来——苏晚的伤势远比他想象的更重。她体内的九幽裁决之力,在对抗“观测之眼”时几乎燃烧殆尽,失去了力量的约束与平衡,那深植于她血脉灵魂深处的九幽本源,反而因为极度的虚弱而开始反噬自身!
修复阵法提供的生机之力,只能维系她的生命,却无法压制这源自本源的暴走。若放任不管,当九幽寒意彻底侵蚀她的心脉与灵魂时,她将不再是苏晚,而是化为一具被九幽之力支配的……傀儡,或者说,另一种形态的“存在”。
“必须立刻找到‘源初之井’或‘九幽祖地’……”林默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星骸圣兽临终前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可眼下,他连离开这片被封锁的区域都困难重重,更遑论前往战城底层寻找虚无缥缈的“源初之井”,或是定位危险的“九幽祖地”。
就在他心念急转,思考对策之时,额间的混沌印记忽然微微一热。紧接着,他体内的太初道种、生命源核、毁灭碎片,以及新得的虚空之心碎片,竟同时产生了共鸣!
四股性质迥异却皆蕴含至高法则的气息,在他体内交织、碰撞,最终通过混沌归源之力的调和,形成了一股奇特的波动。这波动透过他的身躯,与脚下庇护所的古老基底,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连接。
嗡——
庇护所那原本只是维持基础功能的淡青色光辉,骤然变得明亮起来!墙壁上那些早已黯淡的古老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活力,开始缓缓流转、重组!整个狭小空间都在轻微震颤,一股比之前浓郁精纯了数倍的古老生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中央的修复阵法!
阵法光芒大盛,那淡青色的光茧变得更加凝实,竟暂时压制住了苏晚体表蔓延的九幽冰晶!她紧蹙的眉宇似乎舒展了一分,紊乱的气息也稍稍平稳。
“这是……庇护所感应到了我体内聚集的‘源初遗泽’,开启了更高权限?”林默又惊又喜。他立刻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体内,全力引导这四股力量的共鸣,与庇护所基底进行更深度的“对接”。
更多的信息碎片,如同解封的古老卷轴,顺着这连接涌入他的识海。
他“看”到了更加清晰的“星火庇护所”网络图景——无数如同眼前节点般的微小光点,散布在诸天万界的各个隐秘角落,它们彼此连接,构成了一张宏大而隐秘的网。而万族战城,正是这张网络上一个极其重要、却也因“肃正之乱”而变得扭曲晦暗的关键枢纽。
他也“看”到了关于“源初之井”的更多信息——它并非固定存在于某处,而是战城底层能量循环体系的一个“概念性汇聚点”。唯有身负多枚“超脱之契”碎片,并引动其共鸣,方能在特定位置、特定时机,短暂打开通往“井”的通道。而“井”中蕴藏的“活性能量”,正是调和、滋养一切本源创伤的至宝。
至于“九幽祖地”,信息则更加模糊晦涩,只提及那是一片游走于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神秘领域,是九幽之力的源头,危险与机遇并存。
就在这时,一段格外清晰、带着紧急标记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肃正’追踪协议已覆盖本节点外围区域……预计完全渗透时间:两个时辰……建议:启动‘节点跃迁’协议,转移至备用节点‘γ-7’……能量需求:三枚‘源初遗泽’碎片共鸣引导……风险:跃迁过程可能暴露坐标,引发‘肃正’主塔关注……”
节点跃迁?转移到其他庇护所节点?
林默心脏狂跳。这无疑是眼下绝境中的一线生机!不仅可以暂时摆脱肃正局的围捕,还可能更接近“源初之井”可能显现的区域(因为碎片共鸣是打开井的关键)。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需要同时引动三枚碎片共鸣,这个过程产生的能量波动,极有可能被巡天之塔的主控核心捕捉到。届时,他将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区区“清理者”,而是真正执掌战城权柄的肃正派高层,乃至……那座塔本身的力量。
留,是坐以待毙,苏晚可能撑不到封锁被突破的那一刻。
走,是险中求生,却可能引来更恐怖的敌人。
林默的目光落在阵法中苏晚苍白的脸上,那细密的黑色冰晶仍在顽强地对抗着增强的生机之力。时间,不在他们这边。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磐石般的坚定。
“两个时辰……”他低声自语,看着手中已然开始微微震颤、彼此呼应的生命源核、毁灭碎片与虚空之心。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走到修复阵法旁,轻轻抚过苏晚冰冷的脸颊,低声道:“晚儿,坚持住。我带你……杀出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三枚碎片的力量同时引动!生命翠光、毁灭暗红、虚空银灰,三色光华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在混沌归源之力的统御下,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旋转、交织!
整个庇护所的古老符文尽数亮起,发出了洪荒巨兽苏醒般的低沉轰鸣!
而与此同时,旧塔区外围,那名冷峻的肃正局男子猛地抬头,眼中银白光芒爆射:“检测到高强度‘源初’能量波动!坐标锁定!所有单位,立刻向γ区域集结!通知总部——‘大鱼’,要强行突围了!”
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追逃与跃迁,即将在这被遗忘的废墟之下,轰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