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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杨老黑就提着一个还在不断“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清澈水珠的旧鱼篓,从屋后的阴影里乐呵呵地走了出来,黝黑的脸上堆满了憨厚而又掩饰不住的得意神情,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嘿嘿,景明哥,莎玛……姑娘,你们快来看嘛!”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用细竹篾编成的鱼篓轻轻地放在众人脚下的青石板上。

只见篓口缝隙处,隐约可见一条体型硕大、鳞片在残余天光下反射出冷冽银光的鲤鱼,正在那狭小逼仄的空间里。

用尽全身力气,不屈不挠地、一下又一下地奋力扭动着它那强健的身躯,宽厚的尾巴有力地、富有节奏地拍打着坚韧的篓壁,发出“啪嗒!啪嗒!”的沉闷声响,每一记拍打,都彰显着一种源自野性的、蓬勃而顽强的生命力。

莎玛还是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条如此鲜活、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水中霸主般凶猛气息的大鱼。

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下意识地向前凑近了一小步,微微弯下她那纤细的腰肢,那双平日里顾盼生辉、如同最纯净琉璃般清澈透亮的眼眸里。

此刻充满了如同初生婴儿般纯粹的新奇感,以及一丝潜藏在眼底深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到的、对于这种原始生命力量的轻微畏惧。

她犹豫了片刻,像是在进行某种重要的心理建设,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那近在咫尺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

伸出了一根保养得极好、纤细修长、白皙细腻得如同上等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了一下鱼儿那湿滑冰冷、覆盖着紧密鳞片的背脊。

指尖传来的那种瞬间的、强烈的冰冷滑腻触感,以及透过那层冰凉清晰地传递过来的、其下肌肉强劲而富有弹性的跃动,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她的指尖,直抵心尖。

让她像一只在林间偶然踩到落叶而受惊的小鹿般,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带着气音的轻呼,猛地将那只“犯险”的手指缩了回来,飞快地藏到自己身后,仿佛那鱼儿会跳起来咬她一口似的。

那张原本就因为爬山而泛着淡淡红晕的精致脸庞上,此刻更添了一抹如同晚霞般明艳的、混合着心有余悸和不好意思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那副情急之下流露出的、带着些许天真与娇憨的模样,与她之前在昏暗山洞里,平静抛出二十亿投资提议时的沉稳与决断,简直判若两人。

仿佛瞬间卸下了所有沉重的盔甲与伪装,露出了一个二十六岁女子本该有的、未经太多世俗沾染的、真实而生动的一面。

李晓霞被莎玛这突如其来的、可爱又笨拙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发出一阵洪亮而毫无遮掩的、带着山野气息的爽朗大笑。

她一边笑着,一边顺手扯下腰间的围裙一角,擦拭着沾了些水渍的手掌,迈步从厨房门口走了出来。

“哎呦喂!我的莎玛妹子哟!莫怕莫怕!这鱼儿啊,别看它在水里威风,一旦离了那汪水,上了咱们的岸,那就是落了毛的凤凰,再也横不起来喽!

等会儿嫂子把它收拾利索了,往那滚烫的酸汤锅里一下,保管它立马就变得服服帖帖,只剩下勾人魂魄的鲜味儿喽!”

她嗓门天生洪亮,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带着苗族妇女特有的、如同阳光般温暖而质朴的爽朗与热情,极具感染力。

站在一旁的杨老黑,看着自家媳妇儿和莎玛的互动,也忍不住跟着“嘿嘿”地憨笑起来,伸出粗糙的手掌。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剃得极短的、如同板刷般的头发,附和道:“是啊,莎玛姑娘,你是不知道,这鱼看着大,其实笨得很!

我们偶尔想吃鱼了就去钓,一下钩,它就直接咬上来了,好钓得很!”他试图用最朴实的语言,来化解莎玛方才的尴尬。

苏景明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将莎玛方才那一系列小心翼翼试探、又受惊缩回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自持、线条分明的脸庞上。

嘴角的肌肉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如同投入古井的微石,在他眼底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但这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瞬间,便被他惯有的、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平静表情所取代。

他转向忙活着的李晓霞,语气温和而带着感激地说道:“嫂子,真是辛苦你和老黑忙前忙后了。”

“辛苦啥呀!跟我们还客气个啥子嘛!”李晓霞闻言,立刻用力地摆了摆她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热情。

“真正辛苦的是你们!顶着这么大日头,在山里爬上爬下跑了一整天,那才叫累人呢!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屋,屋里我开了窗,比外头凉快多了!八仙桌我都擦了好几遍,碗筷也都摆好了,就等你们入座了!”

一行人这才陆续踏上那几级因为年深日久而变得有些松动、踩上去会发出独特“吱呀”声响的木楼梯,走进了吊脚楼宽敞而古朴的堂屋。

堂屋的地面是用厚实的原木地板铺就,虽然因为岁月的流逝,木板颜色变得深暗,有些地方甚至留下了细微的磨损痕迹,但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靠墙的位置,随意而舒适地摆放着几把被磨得温润光滑的竹制靠背椅,以及一张看起来分量十足、木质厚重、同样透着年代感的暗红色八仙桌。

桌面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几只烧制得略显粗犷、却别具风味的深褐色土陶碗,和几双头尾分明、散发着清新竹香的竹筷子。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股淡淡的、老木头常年被山中充沛水汽浸润后所特有的、带着些许霉味却又令人安心的清香。

这股气息与从旁边厨房门帘缝隙里持续不断、越来越浓郁地飘散出来的、那种勾人魂魄、令人食指大动的酸辣香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家”的味道。

吊脚楼的堂屋里,随着李晓霞“啪嗒”一声拉亮了那根从房梁垂下的、带着老式灯绳的白炽灯。

一团暖融融的、略显昏黄的灯光瞬间驱散了从门窗缝隙渗透进来的、越来越浓重的青灰色暮色,在这间充满岁月痕迹的空间里,投下了一片温馨而安宁的光晕。

光线照亮了粗糙但洁净的原木地板,照亮了墙壁上挂着的几串红辣椒和金黄玉米,也照亮了中央那张被擦拭得几乎能映出人影的暗红色八仙桌。

桌子中央,架着一口沉甸甸的、外表被柴火熏得有些发黑的厚壁砂锅。

此刻,锅子里那殷红油亮的酸汤,正不紧不慢地“咕嘟咕嘟”翻滚着,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随之升腾而起的,是一股极其霸道而复合的香气——

那是一种源自米汤特殊发酵后产生的、醇厚而开胃的酸味,其间巧妙地融合了木姜子(山苍子)那独特而醒脑的、略带刺激性的柑橘类清香,以及野山椒被热油激发后、热烈而奔放的辛辣气息。

这味道仿佛具有无形的穿透力,瞬间便占据了堂屋内的每一寸空气,强势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刺激着味蕾,让人不自觉地口舌生津,腹中馋虫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