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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一边上药包扎,一边心有余悸地喃喃:“万幸…真是万幸啊周相公!这一刀,力道再重三分,你这胳膊就保不住了!位置再往下偏半寸…就直接削在颈脉上…那就…唉!” 他摇着头,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半寸!

只差半寸!

苏晓晓的呼吸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后怕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脊椎,让她手脚冰凉,几乎站立不稳。她不敢想象,如果…如果那一刀真的偏了那半寸…

她猛地看向周文渊,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

周文渊捕捉到她眼中的惊惶,左手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声音愈发轻柔:“没事了,媳妇,你看,我没事…冲儿也没事…”

另一边,张冲的伤势处理起来更加麻烦。扭曲的臂骨需要先进行复位,少年疼得浑身被冷汗浸透,嘴唇咬出了血,却硬是梗着脖子,一声没吭。等到大夫终于将他那条惨不忍睹的左臂用木板固定好,厚厚的包扎起来,他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蜡黄。

可他一缓过气,立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对着苏晓晓龇牙咧嘴:

“六舅妈…别…别担心…真不怎么疼…我们男子汉…皮实得很…”

看着他明明疼得快要晕过去,却还强撑着笑脸安慰自己,苏晓晓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而又酸涩的手紧紧攥住。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走到张冲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对老大夫说:

“用最好的药!不惜任何代价!请务必治好他的胳膊!他还年轻,不能就这样废了!”

老大夫叹了口气:“夫人,老夫必定尽力而为。只是这筋骨之伤,最是难愈,即便伤口愈合,日后…恐怕也会留下残疾,阴雨天疼痛难免,力气也会大不如前…”

苏晓晓的心沉了沉,但目光依旧坚定:“无论如何,请尽力。”

送走大夫,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苏晓晓走到张冲面前,看着他苍白虚弱却依旧努力挺直脊梁的样子,想到他用自己的胳膊为周文渊挡下那致命一刀,想到他这一路拼死护着周文渊回来…一股滚烫的暖流冲破了恐惧和愤怒的坚冰,涌上她的眼眶。

她伸出手,轻轻落在少年完好的右肩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冲儿…六舅妈…谢谢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太多——感谢他的舍身相护,心疼他承受的伤痛,以及,一种将他真正视为不可或缺的家人的承诺。

张冲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强装坚强的眼睛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水汽。他猛地低下头,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瓮声瓮气地说:

“六舅妈…你说啥呢…这是我该做的…”

烛光下,三人相互依偎的影子投在墙上。

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入骨髓的后怕,以及对未来的重重忧虑,交织在一起。

两人一路逃亡奔波,人困马乏急需休息。简单吃了些饭食,收拾干净后。直接去休息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西斜的日光透过窗纸,在他眼皮上投下暖融融的橙红色,他才被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安宁感轻轻唤醒。

轻轻推开了房门。

夕阳如同熔化的琥珀,将整个小院浸泡在一种不真实的暖光里。

首先闯入视线的,是苏晓晓的背影。她蹲在院子一角,正小心翼翼地将晾晒好的香皂收拢起来。那些方方正正、颜色温润的小块,在她手中仿佛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被轻柔地拿起,再分门别类地放进垫着干净棉布的竹筐里。她的侧脸在光晕中显得异常柔和,专注的神情,与记忆中刀光剑影的混乱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不远处,牛大海沉默地将装满香皂的箩筐搬到门外的板车上,沉重的“咚、咚”声,像安稳的心跳,敲打在周文渊的心上。

更远处,乐乐和团子追着一个彩色的布球,笑声和犬吠交织,是这世间最鲜活、也最珍贵的背景音。

周文渊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是阳光、皂角的干净气息,还有隐约从厨房飘来的、令人心安的饭菜香。这一刻,他那颗在深渊边缘悬吊了太久、紧绷到几乎碎裂的心,才像一块饱吸了水分的沉重海绵,缓缓地、沉甸甸地,落回了实处。

苏晓晓似有所感,回过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确认般的微光,随即,那清澈的眼底便像初春融化的冰湖,漾开层层柔软的水波,那里面有关切,有放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疲惫。

“醒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沾着些许香料碎屑的手,声音是刻意放平后的自然,“灶上温着热水,去擦把脸,醒醒神。”

她走过来,没有去碰他受伤的右臂,目光却像最精准的尺子,在他脸上细细巡梭过一圈,掠过他依旧缺乏血色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试图掩藏疲惫的眼睛上。然后,她才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托了一下他的左臂肘弯,一种无声的支撑。

“饿了吧?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她引着他往厨房走,语气平常得像任何一个等待丈夫醒来的妻子。

周文渊没说话,只是目光贪恋地锁在她忙碌的背影上。这份寻常的烟火气,是比任何良药都更能治愈惊魂的慰藉。

洗漱完,简单的饭菜已摆在小石桌上。浓稠的小米粥,细切的酱瓜,白胖的馒头,还有一小碗撇净了油的鸡汤。他坐下来,拿起筷子,食物温暖妥帖地落入空乏的肠胃,也仿佛抚平了那些看不见的褶皱。

苏晓晓坐在他对面,拿起一个馒头,慢慢撕着,喂给眼巴巴的团子,偶尔抬眼看看他,又看看玩闹的乐乐,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满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亲密地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