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墨堂,课堂内,许青峰内心有力量迸发,他想撕信。
“青峰,咱铃铛妹妹又来信啦?”王成器窜出来。
王成器一喊,引来众同窗回头侧目,学堂的人都知道,甲寝的许青峰有一位好妹妹,乖巧聪颖不说,时常捎信来问候哥哥,随信而来还有不少好吃的能让他们沾口福。
真是艰苦求学生涯的一道慰藉,令人羡慕……
获得慰藉的许青峰“……”
“是啊,铃铛说家里驴子生了小驴,他还问我要不要画像。”许青峰把信上的话拆巴拆巴,组成自己想看的话。
顶着同窗们羡慕的目光,许青峰翻看书卷“凡物必观其利,守静以候天明……”
“青峰兄,青峰兄,你念的这句,不在这本书上啊……”李信之悄悄提醒。
“……”
“咳,咳咳!”见学子们交头的交头,接耳的接耳,陈夫子站在前头桌案前咳嗽。
听见夫子提醒,众学子逐渐端正坐姿,准备聆听夫子教言。
“今日休歇半日,尔等皆去清扫沐浴……”
陈夫子话一说,大家也不埋头看书做样子了,都抬起头,事出反常。
“夫子,可是学堂有客来?”洗墨堂的学子都是聪明人。
“京都春闱已过,江宁举子回乡,老夫我给你们请到了今年京考的二甲第一,即将上任的仲铭轩仲大人来讲学,都好好去准备,莫要丢了老夫的脸!”
见学子们问起,陈夫子乐呵呵的,数个学堂相争,就他请到了,面上有光,心里高兴的能挼好几遍兔子!
“青峰啊,青峰来一下……”陈夫子眼睛在屋子里看一圈,把想找到人瞄着。
叫我?许青峰一边站起来跟着往外走,一边心里打鼓,是宋师傅发现案板上的灰了?可那也不是他做的啊,是李兄试符,想着顺便帮饭堂生火,他最多是望望风。
难不成是王兄打破砚台的事情露馅了,可是他们给换了个更好的啊!
或者是……
“青峰啊,夫子我问你啊,若一人才名远扬,家资颇丰,当投何以为其好啊?”
许青峰在脑子里倒想自己以及好友们惹的祸时,陈夫子开口了。
“金玉既盈室,竹帛已铭功。非乏千金赠,所乏者精诚。故感之之道,不在连城璧,而在秋毫之诚。动之之方,不须九韶乐,但需清商之声……”
闻夫子题,许青峰绞尽脑汁。
“孺子可教也!”陈夫子捋捋胡子,看看许青峰。
被夫子夸了!许青峰乐呵,见夫子又看他一眼。
陈夫子看许青峰好几眼,这孩子,懂了你倒是动啊!
“咳,去做吧!”
“啊?”
“啊什么啊,仲铭轩仲进士,同你家有秋湖赠诗的缘分,赶紧给家里送信,让送一批春成茶来啊!”陈夫子跺脚,读书人也要懂变通的嘛,还得学!
“嗷嗷,学生这就去!”许青峰反应过来,赶紧答应,他就说,夫子干甚要单独问他问题。
……
许青峰奋笔书信,以书前情之际,寝室内其余三人正在边清整床被边聊。
“上京春闱的举子不是已经回来一段时间了,为何只见小宴,不见大宴呀?”
几人平日里只是读书,今日听夫子言,这才起了话头,按说江宁中榜者众,知府大人为座师,理应开群英宴,但是他们没从夫子口中听到过。
不光群英宴未开,除了学子们自发组织的文会,似乎连大型的宴请也少了很多。
“我父同书局有生意往来,与其采买管事私交颇好,此事似与南水官员纳贿之事有关,祸不涉江宁,但江宁为南水首富之地,今年不开群英宴,应该是为了避免关注。”王成器抖着被子,透露自己知道的。
“都看我干嘛?”王成器把被子抖好,发现同窗三人都直勾勾盯着他。
“没啥,突觉王兄你知道不早说,此举颇有城府。”
“总感觉你们在骂我,不是,之前我哪里敢说啊!”王成器默言,要是不会知道这几位什么脾气,他真以为是在阴阳怪气。
“所言不差。”
正说着,许青峰桌案前的人窗户突然开了,吓的几人一僵,室内寂静无声。
“打扰了,我路过……”为人不羁的李夫子站在窗下。
夫子啊,听窗非君子也,当面吓人失功德啊!许青峰看着自己纸上滴落的墨点子心中埋怨,但没敢说。
“李夫子好!”
“无事无事,我就看看。”李夫子摆摆手。
扭头要走之际又回头“闻尔等今日所及之言,其毋行,当铭刻于心,须知,千金易散终成土,一节难污可铸金。莫令冰心染缁素,当持素志对青衿!”
“我等记夫子训!”许青峰等人隔窗以拜。
转角,李夫子就遇见了陈夫子“师兄!”
“他们年纪尚小,无一功名,正是需财名之利做驱之时,此时警言,是否为时过早?”
陈夫子略有犹豫,现在就告诉孩子们哪怕当官了也发不了大财,出不了大名,是不是会打消积极性啊。
“师兄,清节为学之前置,聪敏为其辅,不能本末倒置,且他几人非清苦之家,料也影响不大,刻训当潜移默化,融其根性。”李举人同陈夫子言。
“师弟言善!”
“老夫我上年纪啦,终还是未从功名利禄中绕出来……”陈夫子感慨起来,反省自己,他这一辈子,纵使学识丰沛,然时也命也,恐也止步于举人,困于取功之心。
“师兄……”唤起师兄憾事,李举人心中过意不去。
“但是师弟啊,你这话应该去大课上说啊,你就当着四个学生的面,这……”陈夫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马上他就让李夫子也闹情绪了。
李夫子:坏了,冲动了,他就该好好憋着,白白瞎了一节内容,下堂课要讲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