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道宫,藏书阁。
接连数日,萧昀皆沉浸于浩如烟海的道藏典籍之中。
此地收藏的并非凡俗书本,而是一枚枚玉简、一卷卷灵帛,甚至还有直接以神念烙印传承的古老石碑。
他重点研读了与《黄庭经》、《南华经》、《道德经》内容相关的一些典籍、心得以及前辈高人的修炼札记。
在《黄庭经》的“内景”修炼上,他参照一位号曰“守一真人”的笔记,明晰了“二十四真”具体如何存思观想,如何引导真气灌溉体内诸神,使得“泥丸宫”内神识凝聚速度提升近倍,精神愈发饱满,内视之境愈发清晰。
对于《南华经》,他通过一位擅长“逍遥游”身法的长老手札,理解了“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并非虚言,尝试将自身灵力模拟“六气”之变,身法果然更加飘忽莫测,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与调动也敏锐了许多。
而在《道德经》的“玄之又玄”的体悟上,一位道号“玄土先生”的前辈留下的“观妙”之法让他受益匪浅。
此法教人于静坐中观察体内灵力生灭、阴阳流转的细微之“妙”,使他对自己那半神半魔金丹的平衡掌控,多了几分心得,道境修为虽未直接突破,根基却愈发浑厚扎实。
几日下来,他对自身所修功法的原理、灵力运行脉络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再仅仅局限于口诀招式,而是开始触及“道”的层面。
同时,他也从典籍中了解到,道宫深处有一处禁地,名为“九天雷罡塔”,是宫内弟子修炼雷法、淬炼肉身与神魂的无上宝地。塔内核心区域,引动的乃是真正的九天雷罡之气,至阳至刚,威力无穷。
感受着体内《神魔霸体术》已至瓶颈,四极秘藏蠢蠢欲动,萧昀知道,时机到了。他需要借助那九天雷罡,与姬白所赠的“九幽浊气珠”之力,完成最终的淬炼,成就传说中的“神魔玉骨”。
这一日,萧昀离开藏书阁,径直前往雷罡塔所在的山谷。
山谷入口便有雷符闪烁,越往深处,空气中弥漫的雷电粒子愈发密集,隐隐传来沉闷的雷鸣。
沿途可见许多道宫弟子盘坐于特定的石台或阵法之中,承受着粗细不一的雷电劈击,同时运转各种雷法,如《掌心雷》、《五雷正法》、《紫霄神雷诀》等,借雷霆之力磨砺道法,使得灵力更加凝练,法术威力倍增。
见到萧昀经过,弟子们纷纷停下修炼,恭敬行礼:“见过少道尊!”
萧昀点头回应,继续向内走去。越往核心,雷电威力越强,在此修炼的弟子也越少,个个气息沉凝,显然皆是精英。
核心处,一座通体由引雷紫玉砌成的九层高塔巍然矗立,塔身缠绕着无数银蛇般的电光,塔顶直入云霄,仿佛与天穹之上的雷池相连。
塔前,一位身着紫色道袍、面容古拙的长老闭目盘坐,但其强横的神念却如同蛛网般笼罩整座雷塔,时刻关注着塔内每一位弟子的状况,以防不测。
感受到萧昀到来,长老睁开双眼,眸中有电光一闪而逝,他起身笑道:“少道尊可是要入塔修炼?”
萧昀拱手:“正是,有劳长老。”
长老取出一枚紫光流转、刻有云雷纹路的令牌递给萧昀,详细介绍道:“持此令牌入塔,自会被传送到独立空间。以神念勾动令牌,即可引动相应强度的九天雷罡。
弟子可施展道法与之对抗,借此磨砺雷法精进。若感觉不支,再次勾动令牌便可退出。切记,坚持越久,雷罡威力会自行提升,需量力而行。”
“多谢长老告知。”萧昀接过令牌,触手微麻,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雷力。
看着萧昀走向塔门的背影,周围零星几个在核心区边缘修炼的弟子顿时议论起来,目光中充满好奇与期待。
“少道尊要进雷罡塔了!”
“你们猜少道尊能坚持多久?”
“听闻玄真大师兄当年首次入塔,坚持了一日半!已是惊才绝艳!”
“少道尊登顶天梯,说不定能破纪录!”
塔内,景象变幻。萧昀出现在一片荒芜的灰色大地上,头顶乌云密布,银蛇乱舞,雷声轰鸣,空气中弥漫着毁灭性的气息。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盘膝坐下。《神魔霸体术》全力运转,气血如长江大河般奔涌。同时,他取出了那枚漆黑如墨、内蕴漩涡的“九幽浊气珠”。
“开始吧!”
神念首先勾动了九幽浊气珠。一丝精纯至极、冰寒刺骨的幽冥煞气自珠内流出,如同细小的黑色冰针,缓缓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开始从最细微处侵蚀、改造他的筋骨。起初只是微麻,随即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酸胀刺痛感。
紧接着,他分出一缕神念,勾动了手中的雷罡令牌!
轰咔!
一道粗如儿臂的银色雷霆撕裂乌云,悍然劈落在萧昀头顶!
至阳至刚的九天雷罡与至阴至纯的九幽浊气,这两股属性截然相反、本该互相湮灭的极端力量,在萧昀的肉身这个“熔炉”中轰然碰撞!
“呃!”萧昀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巨大的痛苦瞬间传来,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
雷光在他体表跳跃,滋滋作响,而黑色的浊气则如同活物般在筋骨深处穿梭。
然而,奇妙的是,这两股力量在《神魔霸体术》的玄妙引导下,并未彻底冲突爆炸,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雷罡灼烧毁灭旧有的、不够坚韧的组织,而浊气则如同最阴冷的锻锤,在毁灭的瞬间进行重塑与加固!
他的衣服竟在如此狂暴的能量冲刷下完好无损,可见他对力量的控制已入微境。
塔外,那位紫袍长老的神念“看”到塔内情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惊:“直接以肉身硬抗雷罡?还在同时引幽冥煞气淬体?这……这位少道尊的炼体之法,简直闻所未闻!太过霸道凶险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塔外的弟子们从最初的期待,渐渐变成了惊愕,然后是难以置信。
一天过去了……萧昀未出。
两天过去了……雷塔顶端的雷云愈发狂暴,电光已从银色渐向紫色转变,威力可想而知,但萧昀依然未出!
到了第三天,整个雷罡塔附近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被惊动了,围拢过来,议论纷纷,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
“从未有人能在塔内待这么久!玄真大师兄的记录是一日半啊!”
“难道少道尊比玄真大师兄还要……”
“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少年道祖,才有此等能耐吧?”
塔内,萧昀已完全被一个巨大的光茧包裹。光茧外部是璀璨夺目的紫色雷浆在流淌,内部则是深沉如夜的九幽浊气在翻滚。
他承受的痛苦已无法用言语形容,意识多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全靠两世为人的坚韧意志和《道德经》、《金刚经》等守护心神的口诀支撑。
就在第三日某个时刻,光茧内的能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巨响在萧昀体内迸发!
包裹他的雷浆与浊气如同长鲸吸水般,瞬间被他身体彻底吸收!他原本有些消瘦的身形似乎膨胀了一圈,肌肤之下,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隐隐透着金属光泽的奇异质感,仔细看去,玉质中还有细微的紫金色雷电纹路和暗黑色的幽冥符文交替闪现!
四极秘藏,轰然洞开!四肢仿佛化为了支撑天地的四根支柱,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萧昀猛地睁开双眼!
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一片微缩的雷狱,电光闪烁;右眼则幽深如古井,隐约有黑色漩涡流转,摄人心魄。但很快,这异象便内敛消失,恢复如常。
他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奔涌的、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轻轻握拳,周遭的空间便泛起细微的涟漪。他随意运转《沧溟镇岳诀》中的一式“镇海伏波掌”,向前虚按。
没有动用多少灵力,仅仅凭借肉身力量带动气流,前方的空气便发出一声音爆,一道清晰的掌印痕迹短暂地留在了空中,边缘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低阶的结界都能被这一掌轻易撕裂!
“这就是……神魔玉骨的力量吗?”萧昀喃喃自语。他的武道境界,也水到渠成地踏入了第五境!但并非普通的“金身境”,而是更为强大、更为古老的——神魔金身!
心念一动,收敛了所有气息,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他看起来又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只是眉心的道尊纹更加深邃。
勾动令牌,光芒一闪,萧昀的身影出现在了塔外。
刹那间,所有聚集在塔外的弟子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此刻的萧昀,虽然气息内敛,但那种经历脱胎换骨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隐隐的威严,以及那双变得更加深邃明亮的眼眸,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更强烈的压迫感。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和惊叹。
“出来了!少道尊出来了!”
“感觉……感觉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强的压迫感,我都不敢直视了!”
一些胆大的女弟子眼中冒出崇拜的星光,男弟子们也尽是佩服与敬畏。很快,有弟子鼓起勇气上前,想要萧昀的签名,甚至拿出留影石希望能合影留念。
萧昀起初还温和地应付了几位,但眼见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山谷都快被围得水泄不通,他只好对那位紫袍长老无奈一笑,说了声“长老,弟子先行告退”,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清风,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群怅然若失又兴奋不已的道宫弟子。
紫袍长老抚须而笑,望着萧昀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赞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道宫未来,有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