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筝接过文件夹,看着陆京舟晦暗的眼神,心沉到谷底。
她自认为有点小聪明,但是她那点小智慧在陆京舟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无法保证陆京舟不会在私底下耍阴招。
程筝翻开文件夹,上面《撤回离婚登记申请书》几个大字,像一根根针刺进眼膜,疼得发麻。
她目光快速滑到底部的日期:2025年xx月xx日,和在民政局申请登记离婚的日子,是同一天。
也就是说,他们前脚在民政局登记完离婚申请,后脚陆京舟就单方面进去撤销了。
程筝像是肃立在大门口的石狮子,僵化在原地。
大脑仿佛被安了闹钟,小马达疯狂而尖锐地跳动,嗡嗡的震鸣。
半响后,她缓慢地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唇瓣微颤。
交托过真心,爱过,恨过的男人,即使感情破裂,对他的人品还保留着最后一份信任,她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这份申请书是假的,是你故意伪造出来骗我的,对不对?”
“是真的。”陆京舟垂下眼帘,伸手想把她拢入怀里安慰,程筝忍不住把文件夹砸过去。
尖锐的边角划过前额的皮肤,冒出殷红的鲜血,火辣辣的疼。
哽咽在喉咙翻滚,她颤着声音,“我一遍遍跟你说去民政局离婚,你听着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陆京舟拽着她的手臂,强势把人搂入怀里:“不是你说的那样,那天办完手续后我坐在车里,只要一想到你以后彻底退出我的生活,就好像有人在活生生剜着我的心。”
“是我自私,我私下又跑回民政局撤销了离婚申请。”
“程筝,我爱你,我真的接受不了和你分道扬镳的结局。”
他为人一向光明坦荡,只在这件事上耍了点小卑鄙。
但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在这世上,他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容貌,权势,财富,唯独无法失去她。
“所以呢,你就要牺牲我,成全你的自我,你是不是觉得伤害我没有任何成本,就可以不把我当回事。”
程筝一想到这几个月以来,她放下身段自尊,一次次缠着陆京舟去离婚,最后以为终于能离婚了,能过上全新的生活。
结果告诉她,他早就撤销了离婚申请。
这无异于她就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火柴燃起来的亮光,只是临终前的一场梦。
所有的希望,自始至终,只是自己的幻想。
霎时间,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恨通通涌上胸口,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她想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发怒,指责,痛骂,发泄所有的不满。
但她不想在最痛恨的男人面前,连最后一丝的自尊都丢弃了。
手指往掌心蜷缩,紧握成拳:“陆京舟,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只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猫小狗?”
陆京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吻着她的发丝,“你没想玩弄你,我爱你爱得发狂,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狂妄自大,以为通过一个月的努力,我能感化你的心,我们能和好如初。”
“当初是我错了,我没有查清真相,自以为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做出了一堆伤害你的事,我悔不当初,我痛恨自己。”
“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让我豁出性命我也乐意。”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分别苦难,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娶回家,你让我怎么说放手就放手。”
“你讨厌我什么,只要你说,我改,我全都改。”
“在娘胎我们就结为姻缘,这辈子注定抵死纠缠,不死不休,程筝,你别想着甩开我,行吗?”
陆京舟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眼尾渐渐发红,声音也干涩起来:“老婆,我们不闹了,好吗。”
程筝推开陆京舟,如同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古井无波地盯着他。
她像是陷入沼泽地,越挣扎越窒息,停留在原地,也会面临死亡,前进或后退都是深渊,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宛如被抽走灵魂的躯壳,每一个眼神动作都带着死寂:“你别说爱我了,连你对我最基本的尊重,我都感受不到。”
说完,程筝转身下了车,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刚打开车门。
陆京舟就追上来,把出租车的车门合上,她情绪太过平静,平静到不正常,他很担心她:“我送你回去。”
“我想静静,你别跟过来。”程筝冷漠地甩开他,再次拉开车门,矮身坐进去。
车子从陆京舟眼前开走,伤感地看着出租车的背影,深深的无力感把他淹没。
出租车里,程筝靠着后座,车窗开着。
风很大,吹起她的发丝,在脸上狂舞,她闭了闭眼睛,压抑已久的泪水无声地夺眶而出……